后院动工的第三日,刚过正午,外头的灰土才铺到地界,议事堂却先闹出了声响。
刹那快步踏进来,眉头紧锁,将一封密信递到斑手里。
“来自大名府邸。”
我抬眼望了一下。
斑拆开信封,展开那张纸时,薄得几乎能透光,字迹却规整冷硬,带着股故作温良的杀意。
落款是火之国那位素来“名声不错”的大夫。
我站在一旁,看他一行行念过去。
措辞算得上礼貌,实则不外乎一件事。战既已定,宇智波这“外来忍族”该卷铺盖回自己老家去了,别在火之国腹地久留,以免引起“他族不安”。
我听完冷笑一声:“所谓‘他族不安’,就是他们自己怕得要死罢了。”
我转身就要往外走。
斑忽地出声:“等等。”
“你去哪?”
“回信。”我语气平稳,脚步未停,“我现在就杀了送信的人,再把这封信烧了……你说,那位大人还会不会写下一封更好看的?”
刹那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带着皱眉的无奈:“你现在杀了他,反倒落人口实。世人只会记得我们仗着兵锋正盛,便屠戮使节。到时候他们会说我们是贪地谋乱的叛族。”
我停下,语气淡淡地回他一句:“难道我们现在不是被写成谋乱之徒了吗?”
他说得好听,可是那些传闻、檄文、书信里早就把我们描绘成血里带骨的野兽。我甚至怀疑他们笔头那一瞬写得都挺高兴的,终于能给历史抹点黑色了。
刹那朝我拱了拱手,神色沉稳:“正是因为如此,我们更不能给他们再加一笔。如今千手尚未正式退兵,大名府也没明说要怎么分地。我们要是现在拔刀,只怕……”
“只怕宇智波师出无名。”斑接过他的话,语气冰冷,“到头来,我们还会被写成篡地的野族。”
我没说话,只是垂眼看着自己松开的指节。
此时此刻,我确实想杀了谁。
可刹那是对的。如果我出刀,他们就能把那张“恶”的脸谱,彻彻底底地扣在我们每一个人头上。
“……议会那几个长老也持一样的看法。”刹那又道,“他们虽不事战,但也不愿你我为此背负骂名。现在退一步,将来才有回旋余地。”
我低声重复了一句:“退一步……那谁来替这些孩子争一步?”
我们死了这么多人才拼来这块地。现在刀还没擦干血,就有人迫不及待地想让我们滚回去。可那些孩子呢?他们刚把屋顶搭上、刚敢笑出声,就又要被卷进流徙的风里?
我没力气吼这些。
斑却在那时开了口,他看着我,眼神沉静得不像他。
“我来。”
他说。
“你退,我来争。”
我怔了一下,盯着他没说话。
好一会,我才轻轻点了下头。
“好。”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