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溪赶紧跪着走了两步,及时将她要埋下去的头扶住,“母亲还是先起来吧!这自古哪有母亲跪女儿的道理,真是折煞女儿了。”
这良臻倒也是老奸巨猾,自己既想要性命,又想要名声,关键是还拉不下这个脸,索性带上这个枕边人,让她来委曲求全。
字字看似恳切,又只字不提方才那件事。
就是要逼她就范。
还真是好手段啊!
“母亲,不是女儿不愿答应,而是父亲不肯松口,女儿如何嫁得?那业狱司司主是何等人也?怕人家想娶的本就是良家嫡女,而我是个冒牌货,还是如此恶名远扬,等他明白原委,栽赃陷害,罗织罪名,不是信手拈来,怕嫁过去也会落得满门抄斩的下场。”
她这继母是个深宅妇人,虽然被良臻利用,但也是能听得懂这话的。
说到这里,良溪也顾不得脸皮,顿时潸然泪下,“左右不过是个死,索性……”
她立时下定了决心,起身便要往门框上撞,“索性今日便撞死在这里,也好过将来提心吊胆,不知何日才是死期!”
你不是惯会耍这些博人同情的手段吗?
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赶巧了我也会。
那映染看准时机,忙去拉住良溪,抱着她痛哭流涕,“小姐,你可不能这样啊!你走了,映染怎么办呀!”
两人便这么互相依偎着,一人一句诉说着不易。
周韵莲一下有点懵,像是完全没预料,她竟然会耍这手段。
但旋即反应过来时,便知她们这主仆二人分明就是演戏。
可做戏总是给外人看的,如今这一家子人能有什么可演的,索性不如说个清楚明白。
她正要开口,良臻此时斜眼一瞥,仰天闭眼,而后幽幽说道,“莲娘你先出去。”
声音不大,却足够压住她们主仆的吵闹声。
语气平静,却尽显威压,不愧是朝中五品大员。
周韵莲先是一愣,到底是多年夫妻,焉能不懂他说这话时的语气,而后便知趣地随同秦婆子出了去。
良溪见状,也同映染对了对。
屋内霎时静了下来,良溪拭净眼泪,挺了挺背脊。
良臻终是转过身来,并不掩饰吊梢眼里显露出来的轻蔑,“良溪,尽管十年来你我父女不曾处在同一片屋檐下,可你的一举一动,都有人告知为父。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是清楚,如今就剩下你我二人,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
方才一声溪儿,这下便唤她名字。
良溪这一刻终于明白,世间总有人不爱自己的子女。
若换作是真正的良溪,这番话不就是手握利刃,戳进她的心窝子吗。
可戳进去又远远不够,非得一刀一刀割开皮肉,犹如凌迟之刑。
幸亏他不是我的父亲。
良溪起身,拍过脏了的衣裙,端坐着,“既如此,良大人有何话要讲,便一并说了吧。”
那良臻见她眼神骤凛,尊称一声良大人,却是毫无客气之情。
“这婚事,你不应也得应。今日你是演戏便罢了,若来日你真要自戕,便是你的尸体也得嫁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