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所处的环境有些嘈杂,春诚接起电话许久,商陆那玩味的声音才在电话里响起,带着理所当然的诧异:“欸?你怎么还没死啊?”
春诚的指节死死地箍在手机上,声音里满是艰涩:“我……”
“你什么?该不会是不想死了吧。”商陆发出一声轻蔑的笑,声音里泛出冷意,“当时捞你出DRA时,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这就不记得你那些豪言壮语了?春诚,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多便宜的事情。”
商陆没再继续说什么便挂断了电话,他那句轻飘飘的尾音却像烙印一般刻在了他心上,带出血连着肉,那股尖锐的疼痛让他深刻的意识到,人总是要对自己做出的决定负责的。
春诚目如灰烬瘫软在地,掌心沾了一粒雪白的药片。他盯着那粒药片,缓缓举起手掌。看得久了,那颗白点边缘逐渐变得模糊,白色无限放大延伸,像一场引起天地崩裂的雪啸。
他被吞噬其中。
他们一开始就知道,杜撰盛开去DRA这件事情根本禁不起推敲,他们只想拿这来博取大众的眼球,然后逐步将事情的关注引到盛开跟春诚的恋情上。
春诚本就是夏犹清公司的艺人,跟盛开扯上关系后,他们可以顺理成章的将当年那件事情归咎为两人感情不和,夏犹清为替女儿出气将他逐出了公司。
这样,既可以拉她们下水,春诚又可以得到一定程度上的洗白。
春诚当时觉得,只要重新获得关注,他哪怕回不去娱乐圈,当个小网红,开开直播圈钱也能生活的很舒服。哪知事情真的开始部署之后,商陆一改之前“人傻钱多”的形象。在某天下午给他打电话说:“我想到了一个更有意思的玩法。”
那天北淮的天气很不好。
他回国后租住的小区老旧,浅黄色的外墙常年遭风雨的侵蚀,墙漆早已脱落至斑驳,打眼望去,像星星点点的牛皮癣。
春诚不常出门,那天下楼扔垃圾时却莫名觉得恶心,可能是空气太过潮湿,黏腻腻的拢在皮肤上,加重了那股恶心感。
出门时还是艳阳高照,回家时天色就已经阴沉下来。一团硕大的乌云缓缓蚕食掉最后一缕阳光,黑黢黢的,像恶魔的眼。
天色逐步转黑,乌云中滚着闷雷。春诚想着客厅的窗户还未关严,快步走回家。
他刚关好窗户,大雨就砸落下来,没几分钟,便在坑洼的水泥地面蓄起水滩,滂沱一片。
电话铃声便是在此时响起,商陆的声音带着浓重的戏谑,以及,隐在戏谑下的激动与沸腾,他说:“跟你商量件事。”
那会儿,春诚其实有些看不上商陆,觉得他是个没脑子的二世祖。
偏偏就是他认知中的二世祖,轻飘飘地吐出一句:“我觉得你计划的力度还不够,我想到一个更有意思的玩法。”
闻言,春诚莫名地打了个冷颤。
他强行掩盖掉心头的那抹异样,平静地问:“怎么玩?”
商陆那边有女人的娇笑声,春诚只要略微一想,就知道他处在什么环境,因此,他开口打趣:“商少爷在温柔乡还不忘正事。”
“你去死好不好?”
他们两人的声音同时在电话里响起,有一瞬间,春诚以为自己是在幻听。
“什么?”春诚惊疑地问。
商陆仍旧是那副轻飘飘地语气,好像他在他眼里,只不过是个蝼蚁:“我知道这让你感到为难,我也很惋惜,但这会让事情变得更有意思,不是么?”
“你刚刚说什么?”因为愤怒。因为不可置信,春诚的声音不自觉地开始颤抖。
“没听清吗?那可真是遗憾。”商陆耸耸肩,“不过没关系,我再说一遍就好了。”
为确保他能听清,商陆故意加重了咬字:“我说,你能不能去死。”
春诚心里的最后一丝侥幸也彻底消失,他保持着接电话的姿势呆立在远处,像被抽走了魂魄。
良久,他脸上才缓慢地现出疑惑、茫然、惊惧、愤怒等神情。他实在是不明白,怎么会有人,用商量的语气,说出要人性命的事情。
也是这时他才有了知觉,他自作聪明地上了一条找不到退路的贼船。
他这边久久没有回应。
商陆也不在意,他甚至颇为善解人意地说:“我知道这件事情你很难接受,但是只有这样,事情才会变得更加有意思,不是吗?你想想,你作为盛开的‘前男友’,被夏犹清折磨退圈,我跟你保证,你去DRA这件事情我也会帮你运作成是受夏犹清逼迫,保管还你一个清白的身后名。只要你死之前,在微博发一封遗书,简单表露一下是为情所伤,受夏犹清逼迫,自有同情心泛滥的善良网友为你冲锋陷阵。怎么样,是不是很有趣?”
商陆越说越兴奋:“昔日男团成员为情所伤在破旧出租屋孤独死去。听着就很悲惨呢。”
春诚终于意识到,跟自己打交道这个人,是怎样一个疯子。
“你怎么能确定,我一定会同意?”
“难道你会不同意吗?”商陆的声音听起来很不解,“不是你自己说的要报复夏犹清,现在一个绝佳的好机会摆在面前,你有什么拒绝的理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