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们都不恨我,那我迄今为止不就是在自我折磨、好让自己能心安理得的减轻负罪感吗?
“我……”
我张了张嘴,看着无一郎的视线略有些恍惚,和他越发相似的、黑发的妖怪的虚影面无表情地看过来,眼里什么都没有。
没有怨气,没有仇恨,也没有我。
他只看了这一眼,就转头离开了。
我想挽留他,哪怕只说一句话,哪怕只看一眼也好,但手伸出去,却被另外两只手握空了。
“哥哥?”
“哥哥!”
无一郎焦急的面孔突兀出现,有一郎也差不多,仅剩下右手也试图来搀扶我:“喂!你怎么回……”
其他人也似乎被这番动静惊动,都从回避的状态中赶了过来,但我看不清他们的表情,自然也无从揣测他们的想法。
……为什么要揣测呢?
我已经……
“喂,野凉。”
“凉?”
“凉君?”
他们这样喊我。
然后听不清是八岐大蛇还是童磨的声音问我:“你在哭吗?”
……我才没有,精神体是没有眼泪的。
“但是……”晶莹的冰片被打磨得光滑如镜,镜面上映出张没有眼泪,但一看就狼狈狼藉的熟悉又陌生的脸。
炭治郎几乎是立刻大叫起来,啊啊的怪叫几声后,抱着祢豆子问其他人能不能陪他回家里看看这里离他家还挺近的……连八岐大蛇都被捞在腰间带走了。
于是空气又一次安静下来。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时透兄弟也没有说话,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我,默不作声的固执着。
最后还是侵蚀者叹了口气:【这就是你一直在想的东西吗?我还以为这么多年过去……】
【凉。】
它缓慢而慎重地说:
【如果不做出行动,事情就永远不会有转机,永远不会改变。这一点,你应该比我清楚才对。】
【你想一直被困在那里吗?】
……
濒死以来,时透有一郎一直都在精神世界里,以这具身体的视角看着无一郎。
野凉跟无一郎形影不*离,所以他也一直看着野凉。
视角是个很奇妙的东西,千人千面,却唯独不会欺骗自己。所以有一郎一直以为,他比其他所有人都了解野凉。
人们觉得野凉强大可靠,鬼觉得野凉恐怖可怕,无一郎觉得野凉无所不能温柔无比,所有人和鬼都把他放在高处。只有有一郎知道,他只是个跟无一郎不相上下的笨蛋。
不然怎么会连这么简单的问题都解决不了?
明明只要他说一句“我很喜欢想要你继续当我哥哥”他再说一句“那太好了我也很喜欢你这个弟弟”就没事了,结果两个人凑不出一张嘴,还连带着他也被赶了出来……
现在靠着他捐的嘴把话说开了,又因为别的事露出这种好像要哭的样子,还要嘴硬说精神体没有眼泪。
或许这就是上天的公平所在吧。无一郎也一样,虽然在某个方面是天才,但在感情上并不比刚出生的小孩子好多少。
有一郎万分庆幸,自己能在这个关头“醒来”真是太好了。
这样杂七杂八的想着,他和无一郎也一直没有收回自己伸出的手。对笨蛋非常有耐心的哥哥和对哥哥们都很有耐心的弟弟现在非常有耐心,要等多久都可以,一天也可以,一年也可以。
当然用不到那么久。
只是一会儿,炭治郎他们识趣的离开之后的一会儿,不知想了些什么的精神体就眼睫颤颤地将脸抬起来,手指慢慢搭到他们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