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眼是陌生的天花板……这句话怎么有点耳熟……但是真的很陌生。纯白的一片在模糊的视野里几乎和房间的墙壁融为一体,看不出明确边界。
侧面有轻盈的纱帘被风吹得扬起来,耳朵里模模糊糊的听到“呼啦”一声,光线随之绽开来,刺激得眼睛里立刻蔓延开湿意。
太刺眼了……至少给我遮一下吧……这双眼睛是不是很久没有睁开了?
我吃力地抬起手,想挡挡光,然后不动了。
细瘦,苍白,伤疤。
近距离的观察下,这只手几乎透出一种非人的质感,不能说难看,但就是给人一种恐怖谷的既视感。
——这不是我的手。
当然不是了,怎么会有人害怕自己的手呢?
“你醒了。”
臂弯里搭着白大褂的女性立在门边,带进几个医护打扮的人。他们走近来忙着什么,我却无暇观察,只偏过头去与那位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女性对视。
“不必开口,你还没恢复,”她声音有些低,但并不显得粗犷,而是一种细雪沉积般的细腻凉意,“这几天先什么都不要想,先适应一下吧。”
——什么?
我有些话想问,也许不止一些,也不只是单向的提问。但看起来我们的关系并不热切,可能也只比陌生人要好一点,她说完就转身走掉了。
我挣扎着想喊住她,但立刻就被身边的人按住了。
“——————”他们应该是在说一种对我来说并非母语的语言,但我听懂了。
他们叫我“菲诺”。
……不,不管怎么说,这肯定跟我没有关系,就算醒来后的一切都很陌生这名字也陌生过头了。
看看这——么长的黑色头发,这名字跟我的画风都不一样吧?
我应该……是个东亚人。
所以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完全不像正规医院的环境,陌生的既视感,还顶着一个假名,身边连一个来探望的关系好点的人都没有。
难道我其实是什么犯罪分子吗,犯了事必须躲躲藏藏隐姓埋名的那种?
那刚才那位年轻的女性是谁,跟我有什么关系?
合作伙伴吗?不,身体机能的衰退能说明这具身体沉眠多年的事实,能醒来都该是意外,没有利益可图的情况下,没有哪个合作伙伴能坚持供养这么久。
结合她刚才的表现,总不会是失散多年的亲人这种离谱的设定吧。
……哈哈,不会吧?
……唔。
我觉得自己应该试探一下,所以第二天傍晚她再出现的时候,我没等她沉默很久,自己主动转头开口:
“菲诺?”
她还是差不多的打扮,连白大褂的折痕都和昨天一般无二,戴着副看不出度数的眼睛,研究人员的特殊气质在冷淡表情中显露无疑。
我想我此刻的表情应该也是差不多的……因为不知道用什么表情什么语气来问合适,所以干脆什么都不表现出来。
沉睡两年多,重伤初愈,就一天来我收集到的情报来说,这个表现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她果然没有怀疑,甚至还走近了些,在病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有些疲惫地摘掉眼镜捏了捏鼻梁。
“……”压低的声音,“我知道你不会喜欢这种名字,但这不是代号,只是一个假名而已。”
“当时你出事得太突然了,只有我能照顾你,但我也没有专业的人员和仪器……我总不能在这些人面前叫破你的真名。”
“我是雪莉,你是菲诺——从那个地方出来的人,用这种名字,没什么可怀疑的吧?”她看了我一眼,不知想到了什么,“当然,你要是想改也可以,随你。”
“……”
从哪个地方出来?我很讨厌的什么,雪莉和菲诺联系起来好像是某种葡萄酒……我们是逃出来的吗?
但她没有避讳的意思,说明那个地方已经不足为惧了,而这里也不是我们能够随意使用真名的安全的地方。
是才出虎穴又入狼口吗?不,整合这些信息,不如用黑吃黑来形容……都不是什么好地方,但这里至少能让她安心休息。
这之中,我——和她,又扮演了什么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