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时候从药瘾的折磨里脱身出来,沉沉昏睡过去的,只记得被苦药灌醒,险没把肺咳出来。
亲随慌忙给他拍背,“殿下,您感觉怎么样?”
裴疏则舌间咬伤未愈,先尝到一丝久违的苦味,颇愣怔了半晌,摇头道,“我没事。”
“那就好,您这次昏睡了两天呢,”亲随道,“这是太医和陆公子一块新开的解毒方。”
裴疏则坐起身,将药汤饮尽,闭目缓了缓,问,“妤儿呢?”
亲随一顿,道,“殿下,姑娘走了。”
裴疏则微怔,“什么?”
亲随轻叹了声,“这次真的走了,说无事不会再回来。”
房内静寂,安息香青烟袅袅缠缠,飘向房梁。
裴疏则将空碗搁在榻边,“可说去哪了吗?”
“说是先回鹤陵看看孩子,不会久留。再往后的事情,姑娘也没说。”
裴疏则想要下榻,被亲随拦住,“殿下,太医说您刚停了那药,没有药力压制,肺疾恐会发出来,万不能出门见风,必得先将养一段时日再说。”
亲随心惊胆战,生怕拦不住他,不料他竟真的听劝,重新坐了回去。
裴疏则见他这副提心吊胆的样子,哑然失笑,“我不会去追姜妤的,你放心。”
亲随有些意外,“那您是…”
“我想去府衙,虽然汝阳王前来帮我督军指挥,总不能真把摊子一撂,当甩手掌柜吧,”裴疏则道,“清醒的时候,还是得理些文书。”
亲随松了口气,“您歇着,我差人把文书送来。”
“也好。”
亲随又道,“姑娘走时,褚参军不让小的们阻拦,说要等殿下醒了再请您的示下,殿下需要我们派人去找她吗?”
裴疏则沉默良久,“不必,她想去哪就去哪吧,妤儿很聪明,不会让战火殃及自身的。”
亲随应是,吩咐人去给他取文书。
裴疏则掀开被衾,找到散落在角落的手帕,起身走到盥盆前,将其洗净,晾干后叠好,放在衣襟内。
这帕子是他去寻姜妤短剑时,一块在刑房内找到的,总算是留个念想。
*
姜妤回到鹤陵,同芳枝和芸儿告别,经随州官道前往金陵。
她光明正大地过去会见故人,倒把杳娘吓了一跳,“你怎么能直接过来?不怕被李府尹知道了告诉靖王来抓你。”
姜妤笑了笑,“他不会来抓的。”
杳娘一脸不大相信的模样,察觉不对,诧异道,“不是,我怎么感觉你笑得这么忧伤呢。”
姜妤哑然,“哪有的事。”
还是奉真消息更灵通,自取了茶点果子来,“靖王病情如何,还能打得过陈唐吗?”
姜妤起身去接果盘,“他…”
“他定然病得不轻,你都请你父亲出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