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蝶的福利院今天正式交给了时晏。”
香槟瓶口的木塞启开,发出“啵”的一声,紧接着礼花迸发出更大的声响,五彩丝带纷纷扬扬飘落,而时晏站在这场人造的流星雨中央,漠然用掌心盖住杯口,防止有碎屑飘进去。
他的目的达成了,不必再在这里陪时文礼扮演父慈子孝,可是他实在疲惫,连逃离都没有力气。
“恭喜你。”
“生日快乐。”
道贺声不绝于耳,身边的人换了一拨又一拨,密密麻麻的“生日快乐”叠成一片,快乐二字变得有些刺耳。
多么荒唐,在他人生最重要的日子里,由他最憎恨的人牵头,他和一堆形同陌路的人聚在一起庆祝,以假意应付虚情,矫饰这场宴会。
他像被人上了发条,机械地问好,道谢,喝酒,眼前的人面目都模糊,只有衣衫摇曳,珠宝丝绸闪着斑斓的光。渐渐地,那些光暗淡了,时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了门口,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在送几位重要宾客离场。
晃动的人影消失了,只剩下空了的香槟杯和被吃了一半的甜点摆得歪歪扭扭,从热闹到冷清,仿佛是一瞬间的事,他松了口气,装了太多酒液的胃被坠得发痛,他像是被人开膛破肚,塞进去一堆冰冷的石块。
他朝露台挪动脚步,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打开门,一股凉意扑面而来,外面下起了雨,细如发丝的雨水飘进来,他浑不在意地走进雨里,站到围栏边才看见,门后的阴影里蹲着一个人。
那人捧着一块从甜品台拿的切角蛋糕,奶油已经化了,又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一根蜡烛插在上面,在杂着雨水的风里,固执地一遍又一遍擦着打火机的滚轮。
察觉到有人靠近,他抬起头来,湿淋淋的发丝下,是苏北辰没有血色的脸。
“晏哥。”苏北辰身上的酒气很重,他揉了揉眼睛,“我醉了吗?”
时晏不欲回答他,转头就要走。但苏北辰拉住了他的衣角,“晏哥,你再陪我吹一次蜡烛好不好。”
“放开。”时晏冷冷道。
他只当没听见,急急地去点蜡烛,又怕时晏直接离开,不敢放手,只好把蛋糕放在腿上,用力打着火,但又一次失败了。
时晏粗暴地把衣服从他手里抽出来,一言不发地退开。苏北辰顾不得什么蜡烛了,一把握住他手腕,用力向后拉,时晏没有防备,被他扯得坐倒在地上,苏北辰也失去平衡歪倒,靠在他肩膀上。
打火机飞出去,蛋糕被打翻了,他们两个裤子上都蹭上了奶油,湿漉漉的地面使他们的模样更狼狈,但这些都不是最致命的,耳鸣蜂拥而至,时晏被他靠着的半边身体都失去了知觉,他对苏北辰的排斥比其他人都严重。
苏北辰已经完全没了理智,他用手臂环住了时晏的脖子,浑然不觉世间最可怖的镣铐莫过于此了。
“晏哥,你还记得吗,17岁那年生日,我们一起吹蜡烛。”
“那时候我说,我不要三个心愿,我想要你回答我三个问题。”
“第三个问题,你没有回答我。”
事实上,时晏根本没在听他在说什么,耳鸣声使苏北辰的声音变得模糊,他只想尽快摆脱这个人,但他甚至说不出一句叫他走开的话。
露台的门被人推开,新来的不速之客谨慎地站在门口,试探道:
“时总,你在这里吗?”
几乎同时,苏北辰问他:“晏哥,你喜欢过我吗?”
时晏只听到了苏北辰口中的“喜欢”两字,觉得如遭雷劈,此时一道银白的闪电划过天空,把露台照的雪亮,散场后才来找他的贺铭清清楚楚看见,他和苏北辰双双坐倒在地上,暧昧地搂在一起。
贺铭错愕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该走近还是离开。片刻后,他识趣地转过身,准备替他们俩关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