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进玻璃转门的脚收了回来,时晏敏锐地捕捉到了两个和时安有关的问题,转过身,看着提问的记者。
对上他的目光,在赵斌臂弯外奋力向前拥的记者忽然犯了怯,不自觉把伸出去的话筒放了下去。
时晏朝站岗的保安伸出手,后者愣了半晌,把刚才用来吆喝着维持秩序的喇叭递给他。
“喂。”
他简单试了个音。
塑料扩音喇叭和背后三栋写字楼的主人格格不入,眼下情景有种矛盾的幽默感,但是没有人笑。
沸水一样的人群安静了,时晏站在那里,就像一根定海神针,所有人屏息等待着他即将要说出来的话。
“两天后,我会出席西汀民政局主办的新闻发布会,向各位说明情况。”
“我代表恒时向所有受伤的、失望的人道歉,发布会前的48小时内,我会带领恒时议定补偿方案,无论是对受害者,还是对关注这件事情的公众,我们负责到底。”
“恳请各位,不要打扰与此事无关的Wander同事和我的家人。”
说罢,他弯下腰,深深鞠了一躬,足有一分钟,那窄得近乎单薄的腰身笔直向前倾着。流言,风雨,仿佛什么都压不断他的脊背。
刁钻的提问消失了,熙攘人群中只剩下快门响起的声音。
时晏直起腰,迈进恒时大门,对等在里面的Ryla挥了挥手:“给大家每人买一杯咖啡。”
他是想把Wander和时安摘出去,自己好站直了挨打。但不是所有人想法都和他一样。
董事会上,恒时PR部门的人也在,不等大刘说话,一位姓黄的执行董事就开口了。
“时总,你新官上任,又遇见这么大危机,自然有些火气。但这件事我们还是建议冷处理,发布会你不该去。”
她递给大刘一个眼神,大刘抹了一把额上的汗,“是,现在大家情绪都很激动,正找不到出口发泄……”
在时晏充满压迫感的注视下,大刘到嘴边的话生生转了个弯儿:“不过,有些时候堵不如疏,说不定发布会有奇效呢……”
“有什么奇效?时总,你毕竟年轻,虽然在W酒店那边积累了一些管理经验,但是恒时的规模不是Wander能比的。”黄董不满大刘的墙头草行为,言语之间很不客气,“当然,公司是姓时,在座的在时总心里可能不过是小股东和员工。但福利院的事情足以证明,一言堂迟早要出大问题!”
“我从没有这么想。”
恰巧Ryla带着咖啡敲门进来,时晏把其中一杯放在黄董面前,然后绕着会议桌走了一圈,亲自递到每个人手上。
轮到大刘的时候他惶恐地站起来接,被时晏的手势压在了座位上。
“恒时应该,也迟早要给公众一个交代,后天的发布会是最好的时机。”
“主办方是政府,到场媒体和后续舆情发酵更容易控制。另外,我们积极配合,这是一种态度,既是对大众的,也是对官方的,有利于维护政府关系。”
“时总说得好容易,发布会可是直播,政府有不当言辞,可以删,可以堵,但恒时没有这个底气,万一你出了什么岔子……”
“我会引咎辞职,到时候恒时不再姓时,更方便和负面新闻切割。”
大刘一口咖啡呛在嗓子里,Ryla端着托盘跟在时晏身后,大气不敢出。
“现在不敢说,恋童、强奸就是恒时新的商标;我不去,恒时就是第二次失信于人。”
话锋凌厉,句句扎在人脸上,叫人抬不起头,时晏回到首席座,对周围的人优雅地举了举咖啡纸杯:
“先斩后奏,情非得已,见谅。”
这次没人反驳他了,黄董抿了一口咖啡,悻悻道:“那补偿方案呢?时总打算怎么让别人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