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广正疾步入内时,胡野正将空药碗递到沈卿云手中。
闻听禀报,他指节猝然发力,碗沿几乎捏出裂痕。
“大军凯旋,庆功宴上防卫难免松懈,这才让那贼人钻了空子。”
许广正单膝跪地,声音沉重。
“传令各营,即刻起加强巡防。”
胡野声线冷峻,眸中凝起寒霜:“那刺客呢?”
“末将无能。”
许广正头颅垂得更低:“那人身法诡谲,弟兄们追出三里地,还是跟丢了。”
旁侧,沈卿云捧着尚存热意的药碗,指尖却是一片冰凉。
帐外夜风呼啸,仿佛裹挟着那道如影随形的黑影。
她抬眼望向那破洞,月光从中漏下,冷如冰霜。
胡野又嘱咐了几句,方令许广正退下。
见她神情凝重,思及方才那枚眼熟的簪子,问道:“是你的仇家?”
“是。”
沈卿云叹出一口气,眼神渐渐变了:“不共戴天之仇。”
唐九霄欲取她性命。
她又何尝不想亲手了结这段恩怨?
“可需要我助你?”
胡野也不追寻缘由,只问。
“不必。”
沈卿云朝他弯唇一笑:“他不会再来了。”
唐二白一死,营州城的乱局亟待收拾。
那人能抽身来此掷出这一簪,想来已是强弩之末。
“二哥,时候不早了,你好好养伤,我明日再来看你。”
将药碗搁进托盘,沈卿云朝他福了福身,转身离去。
青篱已在帐中等她。
“姑娘,营州城急报。”
帐帘落下,隔绝了外间的喧嚣。青篱迎上前来,脸色不大好:“唐二没死。”
“螳螂捕蝉,自是料不到还有一黄雀在后。”
沈卿云眸光微敛,却不见多少惊惶:“杀他本就是顺手之事,大局未乱,倒也无妨。”
“可他已知晓明镜台与姑娘的关联。”
青篱声音压得更低:“姑娘往后的路,只怕没那么好走。”
“世间从无万全之策,无非见招拆招。”
沈卿云行至榻边,从袖中取出一枚银簪,指尖探入发髻,又缓缓抽出另一枚。
青丝如瀑垂落肩头。
她执簪就着烛火细看,两枚银簪上俱刻着对称云纹,雕工精致,在灯下泛着相似的光泽。
青篱惯为她梳妆,见状不由讶异:“姑娘这是……”
“先前遗失的。”
沈卿云将两簪并置掌心,递给了她:“方才不是有刺客么,此物便是那暗器。”
若非今日这一出,她几乎要忘记这对簪子的来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