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沉的天空压着永州城灰蒙蒙的屋脊,曹校尉勒着缰绳,马蹄在石板上踏出沉闷的声响。他眉头拧得死紧,嘴角下撇,一股无处发泄的烦躁在胸腔里左冲右突,偏又带着几分忌惮,只能硬生生憋着。身后几名亲卫同样缄默不语,气氛压抑得如同这鬼天气。
一行人穿过街巷,抵达城西一处僻静校场。几个方队的兵士早已列队等候,鸦雀无声。
曹进翻身下马,目光扫过队伍,声音带着明显的不耐:“谁是领队的?”
一个队长模样的军官应声出列,抱拳行礼:“卑职在!”
曹进用下巴指了指他,示意汇报。
那领队正是当日带队查抄永宁侯府之人,此刻不敢怠慢,开始详细禀报。然而或许是因为紧张,他的汇报显得格外啰嗦。曹进听着听着,心思便飘了出去。
……永宁侯不明不白地出事,裴相紧接着就称病闭门,朝堂的风向瞬间就变得扑朔迷离。现在朝野上人心惶惶,谁也不敢轻易动作,生怕揣摩错了圣意。
偏偏在这种时候,这搜捕逃犯的烫手山芋落到了自己头上。这差事,明眼人都看得出是个火坑。办得好没有嘉奖不说,若是办砸了,或是动静闹得太大,黑锅必定是自己来背。
……真他娘的倒霉透顶。曹进在心里嘀咕。
“……卑职等封锁各门后,清点人数,才发现世子和小姐不知所踪……”队长的声音还在絮絮叨叨。
曹进猛地回过神,一股邪火直冲头顶,厉声打断:“够了!”他上前一步,“你们他妈是干什么吃的?一个病秧子小姐,一个毛都没长齐的世子!重重包围之下,能让他们凭空飞了?全是废物吗!丞相平日里养着你们,就是让你们这般办事的?”
校场上鸦雀无声,被训斥的兵士们个个噤若寒蝉,垂着头不敢与他对视。有几个年纪尚轻的新兵,更是连腿都在微微发抖。
曹进看着眼前这群鹌鹑似的兵士,心头火气更盛。那领队见状,只得硬着头皮再次开口:
“校尉息怒!当时情况混乱,弟兄们人手也确实吃紧……发现世子和小姐不见后,卑职第一时间就派人去通知了各处城门的兄弟。”
曹进听完,冷哼一声:“哦,还算有点脑子,知道先把城门先锁死。”
领队见他语气稍缓,连忙继续汇报:“卑职当即兵分两路,一路仔细搜查了内城所有与侯府有关的产业,确实……未曾发现世子和小姐的踪迹。另一路重点排查了这几日出入城的异常人员。”
曹进眉头微蹙:“可有收获?”
领队见他问起,连忙点头,转身朝后面吆喝了一声:“把人带上来!”
趁着押解人证的间隙,曹进抱着膀子,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手臂。
两个养尊处优的贵族子弟,有没有那个胆子跑都是问题。就算真跑了,这才几天?更何况,出入城门需要验看文书,那两个娃娃怕是从没操心过这东西,怎么过关?
他正思忖着,那边已经呜呜泱泱押上来一群人。粗粗一看,多是些面色惶恐的农夫小贩,穿着粗布衣裳,一个个吓得瑟瑟发抖。
曹进眼神阴鸷地扫过这群人,没有丝毫犹豫,对手下挥了挥手。
校场一角很快架起了刑架,摆开了各式刑具。空气中弥漫开一股铁锈和恐惧混合的气味。
曹进随意指了一个被推上来的小贩。
“官爷饶命啊!小的就是卖炊饼的,什么都不知道啊!”小贩吓得瘫软在地。
“说!那天早上见没见过生人!”
“没、没有……官爷,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