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伏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这句话:“你不要再做完美的人。”
但过了几秒,他意识到这样说不尊重甘融。
可人体的血液就那么点,心脏要供血,大脑也要供血,心说出来的话就不会再过一遍脑子。
“没有人是完美的。”甘融眼睛弯弯的,“完美意味着是个假人。”
就像甘融是个多情恋旧的人,因此她绝不理智。
哪怕到了时空乱流中的[如月车站],她随时会死,也不会后悔追踪愤怒的来源。
甘融过了会说:“也不是,世界上有接近完美的人。”她用眼神扫了下赵广济。
尔伏很慢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性格也由经历塑造,没被历练过的她可能……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
甘融也明白这回事。
他又补充了一个知识点:“圣殿有猜测,时空乱流可能也是我们这个时空的溯洄,你可以真实影响到过去。当然这只是个可能,宇宙就是无数种可能。”
但宇宙的这一种可能,只要发生就是百分百。
那不就是著名的外祖母悖论。
回到过去杀掉外祖母的人,母亲不会出生,那么这个人还会存在吗?
赵广济如果被甘融影响了,她没得到她该得到的东西,那么她还是之后的那个广济首席吗?
她还是第一次遇见让电子大脑也想不明白的事。
甘融这下是真彷徨了,但彷徨的人也是要吃饭的,大家聚在一起吃饼干。
压缩饼干一直在掉渣,甘融快被噎死了,赵广济给她递过去一瓶水。
白父不满地叫起来:“观棋也渴,凭什么给她!这没道理!”
赵广济冷笑:“因为她有用,她做出了贡献,你也拿实力来说话。”
甘融说:“我可以分一半给你儿子,他是叫白观棋是吗,你让他来找我拿。”
这个小孩也是被惯大的,比之文舒更顽劣,赵广济被他搞烦了动辄就是一脚。
白观棋怯生生地走过来,甘融把剩的半瓶水给他,居高临下,说:“原来如此。”
他目前还是很稚嫩,和曾经那个老头比起来相似点很少,但他跟他父亲很像。
白父已经能看见衰老的模样,一个白净的中年人,曾经受过良好的教育,遵守普世的美德,这种人在正常的社会秩序下能活得很好,当他们的底线被突破时,顿时会变成加害者——因为,“凭什么这么对我?”的失衡感会让他们用同样的方式迫害别人。
可他们认为的公平来源于贬低他人以抬高自己的正义性。
出淤泥而全染,观棋在[酆都]的苦难发言,自认为正方的态度,甚至那种冠冕堂皇的语气,全都起源于他幼时被卷入[如月车站]的经历。
她挨着尔伏半蹲下,和他耳语片刻——可惜不能杀观棋,他死了,[酆都]的苦难要少一半。
但在赵广济眼皮子下动手脚,是挑战她的权威性;成功了,还会动摇她在临时团队中的正统地位。
赵广济必然视甘融为眼中钉。
莱利会察言观色,已经鞍前马后地伺候着赵广济了,但赵广济也不是那种偏爱大内总管的皇帝,她只是赏赐了莱利一个冷淡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