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几人不再多聊,快步走进庐州月酒楼。店小二早已候在大堂,见他们回来,连忙安排人准备洗漱的热水。
楼道里的灯笼昏黄温暖,映着几人疲惫却依旧带着几分期待的身影,虽今日毫无收获,但只要睡一觉,明日总能找到新的方向。不多时,几间客房的门先后关上,庐州城的夜色里,只剩下窗外偶尔传来的更鼓声,伴着众人沉沉的呼吸,静静等待着天明。
次日天光微亮,庐州月酒楼的二楼已飘起了米粥与点心的香气。众人陆陆续续从客房出来,眼底虽还带着未散的倦意,但比起昨夜的疲惫,已添了几分清明。方静鱼先到了桌边,正对着一碟刚蒸好的翡翠烧麦出神;夏循随后而至;璎璎打着哈欠走进来,头发梢还微微翘着,显然是刚睡醒;最后是李祈安,他神色比旁人稍显沉静,像是早已在心里过了一遍昨日的头绪。
“先吃点东西垫垫,”李祈安坐下后,顺手给璎璎推过去一碗温热的莲子粥,“边吃边说。”
璎璎接过粥碗,用勺子搅了搅,率先开口:“昨日翻遍开元三年的刑案和户籍卷宗,连‘施七娘’的影子都没见着,老仵作那边也说没有被害记录……难道她真的只是自然死亡?可九相那边明明说她是‘遇害’的,总不能有错吧?”
“九相所记载应该不会作假,”夏循眉头微蹙,“或许问题不在‘死亡原因’,而在‘身份记录’。咱们昨天查的是府衙存档的户籍册,若是施七娘是外来人口,或是压根没在庐州城正式落籍呢?”
“外来人口?”方静鱼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恍然,“对啊!若是她只是暂居庐州,或是做些零散活计,没登记在册也有可能。那样的话,府衙的卷宗里自然找不到她的名字。”
李祈安端着茶杯,指尖轻轻敲击杯壁,缓缓道:“这确实是个方向。但还有个疑点,就算她是外来人口,若真遇害,总会有人报官,哪怕是无名女尸,卷宗里也该有记录。可老仵作和咱们都没找到相关痕迹,这就奇怪了。”
璎璎咬了口烧麦,含糊道:“会不会……是凶手把她的尸体处理得太干净,连报官的人都没有?或者,她的家人怕惹麻烦,干脆没声张?”
“有这个可能,但概率不大。”夏循摇了摇头,“庐州一直太平,更何况身处开元年间,官府对人口失踪案虽不如命案重视,但也不会完全置之不理。除非……”他顿了顿,语气沉了些,“除非有人刻意抹去了她的存在,连报官记录都一并销毁了。”
这话一出,桌边瞬间安静了几分。璎璎手里的勺子停在半空,眼底多了几分凝重:“刻意抹去?谁会这么做?她一个寻常百姓,怎么会值得人费这么大功夫?”
李祈安放下茶杯,目光扫过众人:“这正是咱们要查的。昨日忽略了一点,除了官府卷宗,民间或许还有线索。比如当年的街坊、客栈的掌柜,或是……府衙里的老人。”他忽然想起什么,补充道,“对了,昨日在后衙遇到的府君公子,不是常帮着整理卷宗吗?或许他见过些官府存档里没有的旧物,今日可以去问问。”
“好主意!”璎璎眼睛一亮,困意顿时消散大半,“那咱们今日依旧分两路走?一路去街上打听当年的旧事,一路去府衙找那位公子问问?”
“嗯。”李祈安点头,很快将分工安排妥当,“我和璎璎去后衙见府君公子,他夏循你们去城南的旧巷转转,那里是当年平民聚居的地方,住的多是老庐州人,说不定能找到记得‘施七娘’的街坊。”
话音刚落,他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转头看向一旁候着的星遥,语气多了几分郑重:“星遥,你去跟府君说一声,让他安排几个府衙里资历深的文书,跟你一起把开元三年及之前的所有卷宗再细过一遍。咱们之前只盯着‘开元三年遇害’这条线,却忘了另一种可能,施七娘或许在开元三年前就已失踪,直到当年才被杀害。”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另外,再派人去城门司,把开元三年及之前的过所查验记录也一并翻阅了。这么个大活人,只要当年踏入过庐州城,无论是暂住还是长居,总得在城门处留下过所登记的痕迹。”
“言之有理!”璎璎闻言,猛地一拍桌子,眼里瞬间亮了几分,可刚兴奋片刻,又皱起眉,“可咱们连施七娘到底年芳几何都不知道,往前翻卷宗,该翻到哪一年才停呢?总不能从开国那年查起吧?”
李祈安抬手揉了揉眉间,语气带着几分无奈,却也有条理:“九相里称她为‘七娘’,而非‘某家夫人’,想来这施七娘当年应是云英未嫁,年纪不会太大,撑死了也就二十出头,先从开元三年开始,逐年倒查,虽说会多费些功夫,但也是无奈之举,只盼着能尽快从户籍或过所记录里,找出她的身份线索。”
“也只能这样了。”夏循点点头,赞同道,“范围缩小到二十年,虽仍是不小的工程,但有文书帮忙,总能快些。”
方静鱼也跟着应和:“咱们分头行动,多一条路,就多一分找到线索的可能。”
众人不再耽搁,匆匆填饱肚子,便各自起身准备。星遥率先下楼去联系府君安排人手,夏循、方静鱼等人则去找伙计打听城南旧巷的具体位置,李祈安和璎璎则五更衣,准备再次前往府衙,新的一天,新的追查,但也算有了新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