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生怕惊扰她,却也怕徐明绯又陷进去了,纠结片刻后,最终还是轻轻地唤了声,“姑娘?”
徐明绯倏然回神,当即垂眸敛去异样,抽出帕子拭去眼角的泪,“东西都收拾好了?”
“都收拾妥当了,都是按照姑娘的吩咐,收拾的衣衫和生活用品都是低调不张扬的。”海棠点点头,尽管不知姑娘为何忽然转换了喜好,却还是一一照做。
末了又添了句,“侯爷和夫人都在前院花厅等着姑娘。”
徐明绯深吸一口气,带上与她形影不离的汀兰和海棠,走出了栖霞院,去往前院。
……
花厅内,侯夫人方氏望着落了形,神色蔫蔫的女儿,止不住地泪眼婆娑。
烈日炎炎下,女儿的指尖竟然还是泛着凉,她不由地开口劝道,“不若缓两日再去?有什么事是非得这当口去清修的,还不让阿娘作陪。”
镇北侯轻抚着侯夫人的后背,尽管未置一言,可肃穆的神色还是彰显了他的不赞同。
可徐明绯只他们夫妇二人轻轻摇了摇头,甚至还抿着唇强撑起一抹宽慰的笑,“爹爹,阿娘,女儿心意已决,况且有侯府的护卫跟着,不会有事的。”
镇北侯夫妇望着全然不见了跳脱举动,努力强颜欢笑的女儿,满心不是滋味。想劝的话也蓦地止在喉咙,心底的坚持也软了几分。
男人眉毛越拧越深,对萧谌这个人才干的欣赏,全化成了他不知好歹的嫌弃,可是自己的掌上明珠却似非他不可。
思及此,他心底止不住地叹气,深邃的眼眸微不可察地闪了闪,一记不光彩的念头方才在他心底悄然生成。
却倏忽被女儿轻缓的嗓音打断,“爹爹。”
徐明绯最放心不下的就是父亲重蹈了上辈子的轨迹,此刻她定定地望着镇北侯,嗓音不住地轻颤道,“爹爹,这些是女儿鲁莽,错不再他人,可女儿如今已经想通了,不会再钻牛角尖了。”
“此行不过是想修身养性一番,爹爹你可要帮女儿照顾好阿娘,至多也就半月女儿也就回来了。”
镇北侯不知为何心底的想法被女儿猜到,可女儿的一夜之间的成长,却让众人都到了心惊的程度。
镇北侯夫妇闻言,只得齐齐都哑声应了句好。
几人话别的几息间,侯府的仆人陆陆续续将徐明绯的行囊都一样不落的装上了马车。
小丫鬟来禀时,恰逢镇北侯夫妇拥着徐明绯往外去,侯府的门前早就停着几辆马车。
“父亲,母亲,时候不早了,女儿出发了。”
镇北侯夫妇无奈点头,
徐明绯朝父母福了福身,不再拖泥带水,携着汀兰和海棠缓步走向马车。
女子深吸一气,却在抬眸的当下,触及一道灼人的目光,脊背下意识就僵滞住,可面上却不再有任何期待的亮光,佯装什么也没看到一般,目无表情的挪开了视线。
马车帘子挑起又落下,两侧的雕花门扉也旋即掩上,彻底隔绝了御街拐角处男人的灼灼目光。
车厢内坐下来后,徐明绯的心绪却并未如方才表现的那么平静无波,手中的锦帕被几近被扭成麻花。
车厢内摆放来消暑的冰鉴不断溢出丝丝凉气,抚平着女子内心欺起伏的躁动。
萧谌幽深的黑眸微眯,方才远处的那一抹素淡的倩影,似是失了色的娇花。
她刚刚视线明明触及到了他,神色却不再有任何波澜,犹如看到街上任何一个陌生人一般若无其事,随后淡然地挪开了目光。
可能不习惯隐匿情绪,女子自己似乎都没察觉到,微蹙的黛眉全然泄露了她的心绪,让他捕捉到了那一闪而过未及时收回的惫色。
男子刀削般的下颌越绷越紧,明明是他梦寐以求的局面,可不知为何,她的漠视却像一把锋利的刀,直直刺向他的心脏。
可萧谌没看到,徐明绯在转身后,眼底划过那一抹极其复杂的神色,有恨有怨,最终逐渐归于陌路的释然。
日影偏移,若再磨叽下去,日落前就赶不到慈恩寺,徐明绯淡淡地吩咐车夫立刻启程。
车夫得令,扬起鞭子抽落下来,马车疾驰转入御街四向的拐角,翩然擦过那辆静止不动多时的马车,往南边去。
热风扬起,窗帘子簇簇抖动,扬起的帘子一角,女子削尖下来的下颌一闪而过。
萧谌在瞥见的当下,似想到什么,呼吸猛地一滞,一贯镇定至若的面上,豁然不受控地染上了几分慌乱。
马车迎着烈日辘辘而行,转眼就消失在镇北侯府那条街上,镇北侯夫妇望着马车消失处,皆是满脸的怅然若失。
正当他们准备转身回府里,却见侯府管事蓦然疾步走来,面上带着惊喜,嗓音也忍不住几分激动,“侯爷,夫人,世子来信了,说不日便会抵达汴都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