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应柏说他是被你封印的,”这一点霍宁坚信不疑,“他原来是青女的神,你把他封印了变成你的坐骑。”
风岐摇摇头:“你看啊,我之前就觉得哪儿不对,我老觉得他跟我有仇。但要真的是水火,水克火,理论上该是他觉得我是他仇人才对是吧?”
这里有两条解。
一是应柏心机过于深沉,比她想象中还要阴险百倍的那种,所以现在伏低做小,为了最后报仇。
二就是他现在的状态是真的:“换成山鬼和赤帝才对你发现没,他把我山上树烧了,但是。。。”
头绪太多反而容易乱:“等等等等啊…”好不容易散去的热度,现在隐约有了冒头的征兆。
“我真的要完蛋了。。。”风岐撑着额头喃喃,“应柏脑子可不慢,他会发现的。。。”
最开始同他的几次肢体接触,她只拿自己的激素水平或是心理因素来解释这种莫名的熨帖与惬意,但自从红桦林回来后,她就发现了问题。
和他待在一块儿,不仅仅疼痛会大幅度减轻,烧也退得飞快。
“他会拿这个威胁我的。。。”
“不是,你也威胁他不就行了?”
“我做不到啊。。。”她的道德水平可比他高多了。再说了,谁能控制住自己不哭啊。
她双手捂着眼睛:“我到底是造了什么孽了。。。”
一团黑影窜了过来,霍宁愣怔间,那黑猫直上几级台阶,不住拿额头顶着风岐的大腿,像是在安慰她。
风岐抬起头,黑猫两只前足撑住她的腿,拿额头蹭掉她的眼泪,又用一双豆豆眼望着她。
按照周辽所说的那个梦境,这只黑猫像是在给他报信。霍宁对风岐使了个眼色,风岐会意,正要迈步。
黑猫步步紧跟,在风岐□□来回绕着圈,尾巴紧紧勾缠着她的小腿。
走开没两步,虽然背后有点儿发毛,风岐还是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那只黑猫。
黑猫抬头与她对视,风岐喉头发哽,两滴泪砸在地面上,溅起细密尘埃。
“跟我们家叶同尘有点儿像。。。”她蹲身垂手,任这只黑猫蹭着。
叶同尘也是这样通体漆黑,名字是阿婆取的,给她扔黑衣服上,她不睁眼人是找不着的。
她们家只要看见黑衣服在床上,一定得先摸摸叶同尘在不在才能躺。
而性格。。。反正叶同尘什么都不挑,相当和光同尘。
不像她。
叶同尘是叶惟去世后半年自然老死的,睡梦中就安静离开了。
开书店前,叶惟要用“相逢”来给书店起名,风岐颇为不屑,叶惟问她那要用什么。
“用‘拜拜’啊,这次拜拜下次再见,不是更有希望了?而且一语双关,也可以理解成求神拜佛的拜,多招人啊。”
叶惟捏着她的鼻子说:“那以后等我的乖宝做老板了,要叫什么就叫什么。”
风岐总是觉得“相逢”这两个字很俗,其实她觉得很多字眼都很俗,甚至在小时候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她觉得阿婆这个人也很俗。
因为阿婆没有文化,阅读量太低,无法和她进行精神交流。
阿婆整天只会问她:“嶷嶷,今天晚上想吃什么呀?”
“嶷嶷,在学校里有没有被人欺负?”
“嶷嶷,礼拜天出去买衣服好不好?”
有时阿婆会拿着那些她早就不看了的最简单的《格列弗游记》、《一千零一夜》乃至《伊索寓言》这种书来和她说:“嶷嶷,阿婆要请教你一个问题。”
可就是这样一个她以前认为很俗的阿婆,二十多年前不知道翻了多少书,给她取了一个那样复杂的小名。
岐嶷,合起来是指小孩子聪慧,典自《诗经·大雅》里的那句“诞实匍匐,克岐克嶷”。
而“嶷嶷”一词,既有这层含义,也有山峰高耸与道德高尚的意思。
霍宁愣住了。
风岐十二岁之后,就不允许任何人再提起她的小名。她改掉了很多习惯,舍弃了许多物品,但身上依旧留存了许多另一个人给她带来的影响,譬如口味,譬如阅读偏好,譬如机械唯物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