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过去曾听风岐哭着说过:“剥不掉了,怎么剥不掉了啊。。。”
“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阿婆,得多伤心啊。。。”
叶惟房间里山鬼画像后有她留下的一封信,风岐一直都知道,可每每打开看到第一行,她的目光就再不敢向下了。
——嶷嶷,原谅阿婆最后一次这样叫你。怪阿婆没有告诉你,这个名字,是阿婆给你取的。
风岐无法想象那时候决绝地舍弃掉那个名字,阿婆是怎样的感受。
她也恨自己,为什么从来没有问过。
就像她幼时听说黑猫镇宅辟邪,曾一度觉得在她五岁后将叶同尘抱回来的阿婆是害怕她会害了这个家。
还是再大一些才渐渐明白,阿婆最害怕受到伤害的是她。
阿婆都是为了她。
只是阿婆嘴笨,阿婆不晓得该怎样讲。
风岐哽咽着:“我不敢看,我其实。。。我知道她要跟我说什么,但是有些东西我、我还没准备好你知道吗?”
“有些。。。我知道她不是要说服我,她是想安慰我,我知道她的意思。但是我的想法不可能跟她完全一样的。”
在某些问题上和阿婆观念不一致,像是一种背叛。
她只敢给那封信拍一张照片留在手机里。
只是人是管不住余光的,她无意间扫到过下面几行有好几个“山”字,也摸出过那封信的几处干涸泪渍。
霍宁揽住风岐的肩,轻轻拍着。
“我有时候真是挺混蛋的,”风岐笑着摇摇头,“我真的。。。”
“挺不是个东西的。”
霍宁心中叹了口气,可是谁都是从小孩子一点点长大的,怎么可能小时候就什么都明白。
风岐的泪接连滚落,叶惟拿白居易的诗来解店名——悠悠天地内,不死会相逢。
“乖宝,死要怎样定义?”
她那时依旧不屑:死还有什么别的定义吗?
人一闭眼,送去火化炉,等上一两个钟头,推出来时有些零落的白骨。工作人员拿工具铲一铲,沙沙作响。
之后家人离开,去一个像银行柜台的地方,把挑选好的骨灰盒送过去。
等骨灰盒重新出现,就可以抱着它从火葬场去公墓了。
大约二三十分钟后,一行人从公墓出来,这一页就揭过了。
这个人就。。。彻底死了。
她低下头,在手机上翻出那个上锁的相册,拇指迟迟没能落下。
按灭屏幕,她重新仰起脸。
高原上,没什么光污染。群星布满整个夜空,远处挂着一轮月亮,薄云缓缓流过,月影朦胧。
风岐擦了一把泪,努力辨认着这广袤夜幕中究竟哪颗星星最为遥远。
扭脸对霍宁一笑:“你说,这会不会又是我阿婆在提醒我,不要相信应柏。”
霍宁笑笑,在这件事上,她和风岐的想法也不同。叶惟真正害怕的是风岐轻信于人走了她的老路。
但正因如此,风岐本身的性格再加上长辈的刻意引导,她的警惕性相当高。
如果这只黑猫真的和叶惟有关,或许只是想回来看看她最珍贵的宝贝。
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两人诧异回头,周辽直冲过来,连应柏都落后两步。
周辽涕泪俱下:“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