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镜白在那痴迷的思绪里,耳朵捕捉到“好多”“稀奇”的词语,眼睛里顿时盛满了光,看向沈知意那边问道:“姑娘所言当真?”
“真的啊!”沈知意回答,随即就见陆镜白想上前又顿住的动作,一眼就看明白这是对方激动还得顾上礼节的表现,“不如大人随我去村里看看?”
她也注意着措辞,免得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好。”陆镜白快速应答,转头对玄砚吩咐,“去备马车。”
玄砚默默退下。
虽然不远处的房门敞开着,但不太熟的两人待在这里,还是有几分尴尬,沈知意不是个会冷场的人,于是说道:“这里这么多书,陆大人都看过啊?”
“嗯,不止这间,另外几间都是。”陆镜白实诚开口,像是想到了什么,停顿之后又道,“沈姑娘若是想看书,可以让玄砚帮你拿些能看懂的,只要不断地看,就能不断地学,这样姑娘以后就可以知道那些稀奇种子的来历。”
沈知意不禁侧头看向陆镜白,总感觉这话音里藏着反讽之意,可那神情格外认真,都已经起身往外走。
理应是出自真心,只是话听得很歧义啊。
见陆镜白离开,沈知意也没有追着要聊天的意思,礼貌地把茶盏里剩下的甜水喝完,等待被通知离开的事。
她等了一会儿,见陆镜白去而又返,手里多了几册书籍,并说道:“沈姑娘,这本是《千字文》、这本是《弟子规》、这是《幼学琼林》《千家诗》,再加上那本《三字经》,认字方面便绰绰有余了。若是遇到不明其意的字,可记下如何书写,再来问我……玄砚即可。”
沈知意想到自己就种子的事都要多方麻烦眼前人,“认字”这事在脑子里就是简繁切换的小问题,孰轻孰重,还是分得清。
“多谢陆大人!”沈知意慎重地接过书籍,说道,“我一定妥善保管,等看完就归还。”
“只愿你能勤勉。”陆镜白缓缓道。
“公子,沈姑娘,马车已经备好了。”玄砚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两人也没再继续话题。
“沈姑娘先请。”陆镜白说道。
这应该不是真客气,沈知意反而不敢迈步了,忙道:“陆大人先请。”
随即见陆镜白又礼让了半步,再道:“沈姑娘先请。”
可以预见,再这样相请下去,又要耽误时间,沈知意同时对陆镜白的“有礼”有了新的认知,他说“请”,那就真的是请啊!
沈知意明白过来,说道:“那就多谢大人了。”
她试着往前迈步,那边的陆镜白反而将落在案桌上的瓦罐抱起来,走出房门后才将其小心交给玄砚。
似乎注意到沈知意的目光,陆镜白坦然道:“这颗幼苗还是交给沈姑娘照料为好。”
得知拿出来展示的幼苗还能收回,沈知意肉眼可见地高兴起来,尽管是她“发现”的稀奇种子,可要是精确口述出如何照顾,肯定会露馅。
“多谢大人!我肯定会好好照料,争取把它所有的生长情况都记录下来!”沈知意满脸坚定地说道。
这份宛如信念的情绪具象化般出现在陆镜白眼前,他竟一时看得着迷,鬼使神差地说道:“我自然相信沈姑娘。”
得到认证,沈知意更开心了。
真诚善良且炙热的笑容,就像冬日里的暖阳,能融化风霜,陆镜白意识到自己看一个姑娘太久,匆忙别开视线。
沈知意却不知这些,想着马车速度比驴车、牛车快,就能快点带人看完幼苗,把后续的方案说完。
一进车厢,中间隔了道帘子,她坐在左侧,陆镜白就坐在右侧,彼此的身影只在帘子上映出轮廓,而那幼苗瓦罐正放在她脚边。
“沈姑娘,不如趁这个时辰,我教你念三字经。”陆镜白缓缓道。
沈知意听到这说话语调,简直梦回课堂,下意识翻开《三字经》,看到上面认过的字,秉着能学就多学点的想法,说道:“在陆大人找书之时,玄砚小哥已经教过我了。”
“那你念给我听听。”陆镜白说道。
“人之初,性本……”沈知意翻开书就念,她可以对这些启蒙书籍不太熟,可这样的开卷考试绝对得过。
“没想到沈姑娘学几次就记住了。”陆镜白的话音里多了几分欢喜,像是看到什么可塑之才,“那就请姑娘翻开《幼学琼林》。”
沈知意照做,轻轻翻动书页,那边的声音娓娓道来:“混沌初开,乾坤……”
陆镜白的朗朗书声里自带让人安静的力量,光是听着都是一种享受。
沈知意莫名觉得这人不该来当官,而是该当教书先生,温和内敛又极具才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