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朝廷收回成命,反将边军再减三分之一,转资兴学赈灾。而各地“敬天分会”自发组织民团,昼夜巡逻,维持治安。乱世将至,竟无一处爆发民变。
史载:“季汉末年,虽朝纲不振,然百姓安居,商旅不绝,胡汉如一家,夜户不闭。世人谓之‘余晖之治’。”
最后一任皇帝退位那日,未携珍宝,未逃深山,只取走一幅画像??正是那幅“汉室双柱”图。他在禅位诏书中写道:
>“朕无能治国,幸赖先贤遗泽,得以善终。
>此图当传之后世,昭示天下:
>真正支撑江山的,从来不是龙椅,
>而是那些甘愿烧甲归园、守土如农夫的脊梁。”
此后百年,天下分合不定,战火频仍。
可无论哪一朝哪一代,只要出现苛政暴敛、冤狱横行,总会有读书人站出来,引用《松柏心法》中的句子;只要有边将妄开战端,就会有老兵抬出“敬天铜牌”,跪谏于辕门之前;只要民间纷争不断,便有“敬天分会”的成员奔走调解,不取分文。
甚至连敌国将领攻破城池时,也会下令保护“敬天书院”,因其“育的是人心,不是刀兵”。
某年秋,一场大火烧毁了长安南郑侯府的大部分建筑,唯有那口古井与魏延墓完好无损。重建之时,工匠们发现井壁深处竟嵌有一块石板,上刻数百个小字,乃是魏延晚年亲笔所书《安邦策要》,内容涵盖赋税、律法、教育、外交、民生诸项,细致入微,宛如一部微型治国大纲。
最末一句写道:
>“吾之所虑,非一时胜负,乃万世安宁。
>若后人能行此策十分之一,
>则吾死无憾矣。”
此石板被拓印千万份,送往全国各地学堂,成为“敬天书院”的核心教材之一。
而那口井,从此被称为“智源井”,每逢科举考试前夕,无数学子前来汲水饮之,祈求智慧通达。
又三十年,一位来自倭国的留学生归国前,特意来到井边,舀起一瓢清水,郑重倒入一只陶罐中封存。旁人问其故,他答:“我国多争斗,少仁政。我要把这‘智源之水’带回故土,浇灌我们自己的菊园。”
后来,倭国果然设立“仁政院”,仿照“华戎议会”推行地方共治,百年间国力渐强,却始终奉行“不轻启战端”之策。其首任院长就职演说中,引用了一句广为流传的汉话:
“真正的强大,是让人不想打败你。”
而这句话的源头,早已湮没在历史长河中,唯有少数人知道??它最初出自魏延与寇封的一次深夜对谈,记录在《松柏十三语》的第一条:
>“最强的城池,不在砖石,而在人心不叛;
>最利的兵器,不在锋刃,而在万人不愿拔剑。”
冬雪初霁,长安城头的霜色尚未褪尽。南郑侯府的老菊园中,积雪压弯了枯枝,却压不垮那口古井旁一株倔强萌发的新芽。守园老仆拄着扫帚伫立良久,忽闻远处传来马蹄轻响,不疾不徐,似有若无。
来者是一名少年,约莫十五六岁,身披旧皮袄,背负竹篓,篓中盛满药草。他并不叩门,径自走入庭院,将一束艾草放在魏延墓前,低声说:“爷爷让我来的。”
老仆眯眼打量,声音沙哑:“哪个爷爷?”
“终南山下的采药人。”少年抬头,目光清澈,“他说,每逢大寒之后、春雷未动之时,便要送一束‘安魂草’到此地,代他祭拜魏公。”
老仆心头一震。他知道这名字??三十年前,魏延归隐途中曾救下一户山民,那家孩童染瘟疫垂死,他亲制药方施治,临走只留下一句话:“医者仁心,亦是兵法。”后来那孩子活了下来,成了远近闻名的郎中,世代采药行医,从不收贫苦人家一文钱。
“原来是他……”老仆颤巍巍接过艾草,放入香炉。烟气袅袅升起,缠绕碑石,仿佛真有魂灵归来。
就在此时,洛阳急报再至。
这一次,不是战事,而是天象异变。钦天监奏称:荧惑守心,彗星现于东方,其芒直指长安。更有术士进言,谓“将星陨落之兆”,恐主国运动摇。百姓惶恐,谣言四起,有人声称夜见赤甲将军骑马巡城,手持火剑划破长空;也有巫祝宣称“魏公显圣”,当重启兵戈以应天命。
刘禅忧心忡忡,召集群臣议于太极殿。蒋斌奏曰:“昔年魏公在日,最恶谶纬妖言。他曾言:‘天道无亲,唯德是从。’今国泰民安,何惧星象?不如静守政令,安抚民心。”
霍弋却持不同意见:“然则边关已有骚动。敦煌守将报称,有流寇假借‘奉魏公遗命’之名聚众数千,占据玉门废堡,自称‘松柏再起军’,扬言要清君侧、诛权臣。”
殿内顿时哗然。
刘禅沉默良久,忽然问道:“寇公可有上疏?”
黄门官呈上一封帛书。刘禅展读,只见字迹沉稳,一如往昔:
>“陛下明鉴:
>天象不足惧,人心方为本。
>今所谓‘松柏再起’者,非真义士,乃宵小借名生事耳。然其能聚众,正因民间尚念魏公之德。若一味剿杀,恐伤仁政之基;若放任不管,则乱源难除。
>臣有一策:请开‘敬天书院’特科,不限出身,凡通兵略、晓民政、识地理者皆可应试。取优者授职边地,编入‘新靖边营’,以正代邪,化乱为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