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稳重些,我挑郎君自是要看哪个配得上我,可不是把自己待价而沽的。”杨穗娇声斥道。
小丫鬟恭声道:“是,小姐!”
隔壁的人声静了,窸窸窣窣好一阵,又过了片刻,“唰”一声布帘拉开,外面回荡着杨穗主仆二人清晰的脚步。
莲步轻踏在阁楼的地板上,木质楼梯传出细微的咯吱声,脚步声越来越远。
薛灵玥这才拉开帘子,外间恭候的婢女即刻迎上来,她面色仍有些恍惚,泛着一抹异样的潮红。
慌忙把衣裳往对方怀里一塞,追下楼梯,堂中传来掌柜的奉承的笑声:“女郎眼光真是长安城中顶好的,这些料子还是按老规矩,稍后给您送到祥德坊杨府?”
“嗯,再订五匹上好的江宁棉布,一并送来。”小丫鬟高高的仰着下巴,气势凌人。
离地面还有两级台阶时,薛灵玥下意识停住脚步,靠在楼梯向下张望,只见丫鬟身后几步不远,杨穗正安静地坐在堂中吃茶,秦艽恰好坐在她对面百无聊赖地摇扇子。
杨穗一面吃茶,一面若有若无地打量着秦艽,眼中带着几分好奇探究,还有一抹浅浅的笑意。
薛灵玥只觉得这幕格外扎眼,心头一滞,脚步刻意重了些,咚咚得跑下来。
秦艽闻声侧目,见薛灵玥拈着裙角走来,扇子猛地一收,脸上绽出笑意,“如何,可有看得上的?”好像两人真是来购衣的。
薛灵玥飞快摇了摇头,“不喜欢。”
“那咱们再去别处看看,”秦艽只当她是得手了,立刻站起身挡在薛灵玥面前,隔绝杨穗的视线。
薛灵玥杏眼微眯,悄悄探头去看——许是听两人言辞间并不以兄妹相称,杨穗略显失望地收回目光,往街上去了。
不知为何,薛灵玥重重的松了口气。
临近午时,街边的店面灶火正旺,溢出阵阵热气,整只细嫩胡羊穿了签子,置于火上转着圈的炙烤,旁边凉面摊的伙计大手一挥,将劲道的粗面麻利地扔进冷水里。路侧小贩挑着一箩筐的青杏和脆李子,连声的吆喝。
薛灵玥心满意足地举着糖葫芦狠狠咬了一口:“恩师的女儿不是,恩公的女儿也不是,方玉节的桃花运未免也太好了罢!”
秦艽讥笑两声,见薛灵玥目露疑惑,道:“我笑他那邻居,还当他孑然一身,正直守礼。殊不知方玉节墙里穷得叮当响,墙外却是节节开花节节高,咱们再查下去,还不知有几个红颜知己呢。”
“噗!”薛灵玥一时没忍住笑,嘴里的山楂落在地上。
她小声叫了一下,惋惜地看着半个山楂在地上滚个圈,沾满了黑泥。
秦艽幸灾乐祸地咧嘴,狗嘴吐不出象牙:“你嘴漏啊,这到嘴的鸭子都能飞。”
薛灵玥俏脸一红,气得直接抬手给了秦艽两枚重拳。
午时快到,两人没回卫所,在街上就近用了饭,这次薛灵玥请客。一听铁公鸡要拔毛,秦艽连点三道硬菜,听得薛灵玥手里的荷包攥得紧了又紧,暗骂杨穗那套鬼话害人。
茶足饭饱回衙,成珏与林逸之终于回来了。
进屋一看,薛灵玥瞠目结舌,“哇,你这是让什么蛰了!”
林逸之白皙俊逸的脸上印着两颗鲜明的红痕,脖颈处更是有七八处之多,看得秦艽直皱眉,觉得自己身上也刺挠。
眼下不过四月,城中半点蚊虫也无。但山中水泽边就不一样了。
“好在没白挨咬,”成珏说着就去挠手背,鲜红的挠痕一道道的,林逸之看不下去,塞给她一罐自己刚涂过的清凉油。
他接过话头:“我们运气不错,遇到一老翁认出方玉节口中残存的水草,还领着我们去看,果然在洛水上游三里找到一片水泽。”
他示意二人看桌案上这团滴着水珠的青绿水草,“可惜今日我们沿着这片河岸搜了大半天,也没什么收获。”
薛灵玥挫败地看看秦艽:“我们也是一样,到现在还是一筹莫展。”
秦艽取来在方玉节家中搜到的物证,五六块朱红色的雕花木片,上勾着几缕残存的丝帛,另有几张草纸,写了些诗词的底稿。
“这什么东西?”成珏拿起木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