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接住簸箕,指尖在竹编纹路上摩挲了一下:"遵命,谢大夫。"
阳光斜照进药房,映着翻倒的药柜和散落一地的药材。谢临蹲在地上,指尖快速拨弄着混杂的当归与川芎,将它们分门别类地归置。
沈昭站在一旁,手里捧着个小簸箕,正慢悠悠地将谢临分好的药材接进去。他的动作不算熟练,但胜在仔细,偶尔还会捏起一片药材对着光看看,像是在研究什么新奇玩意儿。
"谢大夫,"他忽然开口,"这当归的味道倒是特别。"
谢临头也不抬:"放左边。"
沈昭笑了笑,依言将药材放进对应的位置。他今日难得安分,既没故意捣乱,也没说些不着调的话,只是安静地配合着谢临收拾残局。
阳光渐渐爬满药房的地板,将两人的影子拉长。谢临直起身,拍了拍袖口沾上的药屑:"差不多了。"
沈昭将簸箕递给他:"还差什么?"
"三七。"谢临接过簸箕,目光扫过地面,"应该还混在川芎里。"
沈昭闻言,蹲下身又翻找了一会儿,终于从药材堆里挑出几片完整的三七:"这个?"
谢临看了一眼:"嗯。"
沈昭将药材放进簸箕,指尖在边缘轻轻一敲,发出清脆的声响:"谢大夫,这些药……都是你自己采的?"
"嗯。"
"难怪这么宝贝。"沈昭站起身,拍了拍衣摆。谢临没接话,只是将簸箕放回架子上,转身去拿药炉上的汤药。
沈昭看着他的背影,忽然道:"今日的药,能不能少放点黄连?"
谢临动作一顿,侧头瞥了他一眼:"怕苦?"
"有点。"沈昭坦然承认,嘴角带着笑,"昨日喝完,苦得我半夜都睡不着。"
谢临沉默片刻,最终给沈昭拿了一包蜜饯,将药碗递给他:"黄连还是要加的,喝了。"
沈昭接过药碗,看着谢临,笑意更深:"谢大夫今日格外仁慈。"
谢临没理他,转身去整理剩下的药材。沈昭也不再多话,仰头将药一饮而尽。
晨光渐盛,药房里只剩下药材碰撞的细碎声响,和窗外偶尔掠过的鸟鸣。
……
晨光漫过窗棂时,谢临发现案头的医书残页被人动过。
砚台边沿沾着一点朱砂,书页空白处多出几行批注——字迹狂放不羁,把"血咒解法"的段落旁边画了只龇牙咧嘴的小乌龟。
"沈昭。"
药柜后传来窸窣响动。某人慢悠悠转出来,中衣松松垮垮系着,锁骨下的淤痕已经转淡,在晨光里泛着浅青色。他指尖还勾着谢临的银针囊,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抛着玩。
"谢大夫的针法批注太晦涩。"他从谢临的手中拿走书晃了晃,"我帮你润色过了。"过了一会,又补充了一句“谢大夫不用谢我,但如果你一定要谢我的话。。。”还没说完,谢临就夺回书卷,却在翻页时愣住——那些看似胡闹的涂鸦旁,竟真用蝇头小楷补全了半句失传的解毒口诀。
"怎么?"沈昭突然凑近,带着药草清冽的气息拂过谢临耳侧,"谢大夫这是被我的才华震惊的说不出话了?"
谢临正要冷声反驳,却见沈昭变戏法似的从袖中掏出个油纸包。揭开三层油纸,里头躺着几块琥珀色的糖糕,还冒着热气。
"城西王婆婆清早现做的。"沈昭将糖糕推到他面前,"她孙子前年中的蛇毒,是你给解的。"见谢临不动,又补了句:"老人家说了,谢神医若嫌甜,里头裹的是陈皮山楂馅儿。"
晨光里,糖糕晶莹剔透的截面隐约可见暗红色的馅料——正是谢临素日喝茶时总会多添两片的那个口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