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一边捣药,一边偷偷抬眼去看谢临,谢临正站在药柜前,微微蹙眉称量着一味深黑色的树脂状药材。阳光勾勒着他微低的脖颈线条,衣领松垮地露出一小截清瘦的锁骨。
沈昭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他放下药杵,身体前倾,手肘撑在膝上,目光落在谢临因抬手取药而微微绷紧的小臂线条上。
“谢大夫,”他声音压低了些,带着点懒洋洋的沙哑,“你这双手,除了救人、配药、四处甩针……还会做点什么别的?”
谢临将称好的药材倒入瓷瓶,动作流畅没有停顿,语气平淡无波:“比如?”
“比如……”沈昭拖长了调子,视线从他的手缓缓移到他的侧脸,最终定格在那两片总是抿出冷淡弧度的薄唇上,“比如,碰点……其他的东西?”
他这话说得含糊,带着点暧昧的试探,眼神却像带着钩子,直白地锁住谢临。
空气似乎凝滞了一瞬,只有沈昭手中药杵与研钵边缘轻微碰撞的声响。
谢临终于停下了动作,他缓缓转过身,目光清凌凌地看向沈昭,那眼神里没有羞恼,没有慌乱,只有一种近乎审视的冷静,仿佛在分析一味药性未知的毒草。
“你想说什么?”他问,声音比刚才更沉静,却莫名有种压迫感。
沈昭被他这反应弄得心头一跳,非但不退缩,反而迎着他的目光,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身体又往前倾了几分,几乎要越过两人之间那半臂的距离。
“我在想,”他目光灼灼,声音压得更低,几乎成了气音,“谢大夫这双手,若是碰在别处……会不会也能让人……神魂颠倒?”
他说话时,温热的气息若有似无地拂过谢临的颈侧。
谢临握着药杵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瞬,指节微微泛白,但他依旧稳稳地坐在那里,连呼吸的频率都没有变,他静静地看着沈昭,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像结了冰的湖面,映出沈昭带着诱惑的脸。
过了足足三息,就在沈昭以为他会拂袖而去或者冷语相讥时,谢临却忽然极轻微地、几乎难以察觉地向前倾了半分。
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被拉近到极限,鼻尖几乎要碰到一起。
沈昭能清晰地看到谢临眼中自己的倒影,能数清他根根分明的长睫,甚至能感受到他呼出的、带着清苦药香的气息,冰冷,却莫名烫人。
“你大可以试试看,”谢临开口,声音低沉平缓,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却像冰锥一样扎进沈昭耳膜,“看看是我的针快,还是你的念头快。”
他的目光从沈昭的眼睛,缓缓下移,扫过他的嘴唇,喉结,最后落在他因为紧张而微微绷紧的胸膛上,那眼神不像挑逗,更像是在评估从哪里下针能最快制服猎物。
沈昭只觉得被他目光扫过的地方像是被细小的电流窜过,一阵发麻,他喉咙发干,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一股混合着危险和兴奋的战栗感从脊椎骨窜上来。
他非但没有后退,眼底的侵略性更盛,几乎要撞进那片冰湖里:“谢大夫,你这是在威胁我,还是……邀请我?”
谢临闻言,嘴角极轻微地动了一下,他没有回答,只是维持着那个极近的距离,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仿佛在等待他下一步的动作,又像是在欣赏他的进退维谷。
空气仿佛凝固了,充满了无声的、紧绷的较量。
最终,是谢临先退开了,他重新坐直身体,拿起药杵,继续之前未完成的研磨工作,仿佛刚才那场无声的交锋从未发生。
“药捣完了?”他问,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平淡,仿佛只是在询问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
沈昭看着他又恢复那副清冷自持的模样,心底那点被挑起的火苗非但没有熄灭,反而烧得更旺,他缓缓坐回去,拿起药杵,重重地捣在药材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快了。”他应道,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沙哑和未尽的笑意。
而谢临,听着身后那明显带着情绪的捣药声,垂下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极快、极深的波动,如同冰湖底悄然涌动的暗流。
当夜,萧澈那边果然传来了消息,同意“护送”他们前往南疆药王谷,美其名曰“协助沈公子寻找恢复记忆的契机”,出发日期定在三日后。
得到消息时,沈昭正翘着腿躺在床上,闻言只是懒洋洋地翻了个身,面向里侧,嘴角勾起一抹愉悦的弧度。
而谢临,则在灯下,最后一次清点检查着那些准备好的药材和银针,眸光沉静如水。
前路艰险,但他们别无选择。
唯有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