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他眼神恢复清明,抬头说:“抱歉,是我不好。”
提议完他其实就后悔了,还是不该来家里。
太私密的空间过于引人遐想,欲望会在放纵中自由生长,和在外面时完全是两种心态。他发现自己自制力有限,比如刚才就差点失控。
梁至遥此时有点懵了。
经验丰富的海王一般都这么克制的吗?
他好像看穿她的想法,哭笑不得地说:“总感觉你又在心里编排我什么。”
“……哪有。”她撇撇嘴。
旖旎的氛围总算消退,等他们老老实实地坐回座位上,却早已没了心思复习。梁至遥靠在谭序怀里,放任他用手指玩自己的头发,过了好久,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了:“为什么……不?”
他有点意外,玩味的目光:“难道你其实很期待?”
她下意识否认:“也不是……但怎么说呢,考虑到你是老司机,还蛮意想不到的。”
于是谭序无奈苦笑:“看你这个反应,就感觉刹车还是挺明智的。”
“为什么?”
“从刚认识的时候,我在你这里信用评级好像一直不是很高,”他说到这又笑了,“所以我就在想……要是再不克制一下,进展太快的话,会不会彻底坐实渣男罪名?”
竟然是这个答案。梁至遥一时心情复杂。
她又开口,半是逗他:“可是第一印象往往根深蒂固,补救也没用该怎么办?”
谭序闻言倒是来了好奇:“如果真的这么嫌弃,为什么又会喜欢我?听起来有点矛盾。”
梁至遥问他:“这是恋爱之后的某种必备环节么?互相问对方为什么会喜欢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心动之类的。”
“大概吧,”他说,“虽然知道好多事情都不是一蹴而就、或者因为单独一个理由发生的,这种问题没有答案也很正常。不过真的要聊起来,还是会很好奇。”
“让我想想……”她若有所思地说,“我喜欢你大概是因为……呃,一种整体的感觉?”
“你这答案也太抽象了,”他笑,“跟没说差不多。”
“那我想想要怎么具体描述。”
梁至遥一阵冥思苦想。她其实并不排斥和谭序这样聊天,甚至很享受。虽然很多时候行动重于语言,可是又觉得情侣之间坦诚的交流与示好同样也很必要,不然怎么叫“谈”恋爱呢?
“怎么说呢……有句话叫‘喜恶同因’,好像大多数时候一个优点总是对应着一个缺点存在的。比如喜欢一个人理性、冷静,就不能要求他共情能力特别强。喜欢一个人松弛,就要接受他对很多事情都有点散漫。因为这些往往都是同时互为因果的。所以才说人不能‘既要又要还要’,对吧?”
“可是人是很复杂的,最开始给你贴了很多负面的标签,后来又一张张撕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被吸引了。明明刚开始觉得你这人有点轻浮,久了又发现有认真的一面。如果这些也是套路太深、演出来的,那我也没办法了,不过……”
“你这个人很难被简单定义,或者说大部分人可能都挺复杂的,只是我不了解他们。非要说的话,我好像没法按照喜好把你身上的各种特质排个一二三名出来,是因为它们能这样奇妙地组合在一个人身上,才会让我特别喜欢。”
“不过现在我发现,人也没法那么理智的,一旦喜欢了整体,又难免爱屋及乌,觉得每一个细节都变得可爱了。所以现在问我这个问题……那你身上任何地方我都挺喜欢的。”
梁至遥很少一口气说这么长一段话,更何况是这种叙事宏大的浪漫表白。她这会儿倒是不怎么害羞,还很好奇谭序会给出怎样的回应。
却没想到他叹息一声:“虽然听完很感动,但你对我滤镜是不是有点重?”
“欸?怎么是这个反应?”
“你眼中的我好像太完美了,”他笑,“就像你说的,人怎么可能全是优点、没有缺点。如果要用科学理论来解释的话,你现在的样子比较像是恋爱初期被荷尔蒙和多巴胺绑架,才会觉得我哪里都好。”
“是吗。”她其实不太服气,但又觉得自己经验确实匮乏,一时很难拿出论据反驳。
“你想过吗,万一以后滤镜消退,你发现我其实没那么完美,浑身缺点,该怎么办?”
“会这样吗?”她假装不经意地问,“你和你那些前任……就是这样分手的吗?”
他摇头:“以前谈过几次恋爱,开始的原因肤浅,结束得也很现实。后来明白了,人其实很难在不够喜欢的情况下被一段关系长期束缚。这话你可能未必会信,但以前……我确实没体验过对一个人这么强烈的喜欢。”
也许因为过去的情感经历,谭序很清楚对梁至遥的心动与以往任何一次都有所不同。从他们熟悉到确认关系,以两人交往的密度来说,其实时间并不算短。但每多了解她一点,就会觉得更加喜欢。但却不太肯定梁至遥对他是否也是如此。
他此时突然对自己所擅长的一切调情手段感到懊悔,因为这让他开始拿不准,梁至遥对他的心动有多少是受到那种暧昧氛围的影响,又有多少是深思熟悉后的坚定选择。
她羡慕他的松弛,但在谭序看来,那不过是源于自己对很多事情习惯性地降低期待,甚至有些麻木。也因此,对她的喜欢是一种难得的执念,罕见地非要不可。
“有滤镜就不好吗?我觉得也很好啊。”
梁至遥当然也知道人不会是完美的,她自己也有这样那样的缺点。但是在她的理解里,正因为爱情这种东西会难得地形成伴侣眼中的“完美”,才会有之后对不完美的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