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打开门锁不久,身后便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苏星言回头,只见沈予心挎着一个小布包,正站在院门口,脸上带着几分怯生生的惊喜。
“苏大夫!您回来了?”沈予心的气色比之前好了不少,眼中也有了光彩。
“沈姑娘,我只是回来取点东西。”苏星言将她让进屋内,注意到门外侍卫警惕的目光。
沈予心似乎也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同寻常,她放下布包,拿出几幅新画的团扇花样请苏星言指点,声音轻柔如常。但在交谈的间隙,趁著门外侍卫视线移开的刹那,她迅速将一个小小的、揉成一团的纸卷塞进了苏星言手中,同时用眼神传递出强烈的惊恐与警告。
苏星言心中一震,面上却不动声色,顺势将纸卷拢入袖中。又闲聊了几句,沈予心便借口不打扰她办事,起身告辞,离去前还不忘回头担忧地看了她一眼。
关上房门,苏星言立刻展开纸卷。上面只有一行潦草的字迹,墨迹甚至有些晕开,显是书写时十分匆忙慌乱:
“有人在暗中查你与北地的关联,务必慎言慎行,千万小心!”
没有署名,但字迹是沈予心的。苏星言的心瞬间沉了下去。果然,赵王或者北雍的人没有放过她这个“突破口”。他们是想坐实她与孤鸿的关系,进而打击陆羡初吗?这南城,当真是步步惊心。
傍晚时分,她神思不属的回到公主府,在前厅隔着点距离与陆羡初擦肩而过都没注意到,径直回了自己的院落。
陆羡初瞄了她一眼,皱了皱眉,但也没说什么,只当她是因为白日的事有了情绪。
夜色再次笼罩南都。苏星言坐在窗前,桌上摊开着医书,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袖中的纸条和那枚带着干涸血迹的北雍铜钱,像两块烙铁,烫得她坐立难安。
沈予心的警告言犹在耳,而孤鸿留下的这枚铜钱,又到底意味着什么?是孤鸿身处险境的求救信号?还是北雍“雀眼”布下的另一个陷阱?抑或是孤鸿想通过她,向陆羡初传递什么信息?
她想起孤鸿曾有一次在酒后,半真半假地告诉过她一个极其简单的紧急联络方式,适用于完全失联且风险极高的情况:将一件代表身份或信号的物品,置于城南那座早已荒废的土地庙香炉的特定位置。
当时孤鸿笑着说:“这法子笨得很,但万一……我是说万一,我哪天不见了,你又非得找我,可以试试。不过记住,风险极大,可能等来的不是我,而是索命的阎罗。”
那句话,如今回想起来,竟像是一语成谶。
去,还是不去?
理智告诉她,这很可能是个圈套,最好的选择是将铜钱和纸条一并交给陆羡初,由她去处理。但……交给陆羡初之后呢?以陆羡初的行事风格,会如何对待身份是北雍刺客的孤鸿?苏星言几乎可以预见那冰冷的结局。
而且,内心深处她无法对孤鸿可能的困境置之不理。那个曾与她相依为命,教她防身,在她最无助时给予庇护的女子,无论如何,她都需要一个答案。
一种混合着担忧、愧疚、以及不甘被蒙在鼓里的冲动,最终压倒了谨慎。她仔细回想公主府夜间巡逻的规律,换上一身深色便装,将铜钱紧紧攥在手心。
子夜时分,万籁俱寂。
苏星言凭借对地形的熟悉和孤鸿曾教过的潜行技巧,小心翼翼地避开几队巡逻的侍卫,悄无声息地溜出了公主府侧门一道不易察觉的缝隙。
城南的土地庙早已破败不堪,残垣断壁在惨淡的月光下如同鬼魅的影子。夜风吹过,发出呜呜的声响。苏星言的心跳得飞快,每一步都踩在紧绷的神经上。
她按照记忆,找到那个落满灰尘和枯叶的石制香炉。深吸一口气,将那枚冰冷的、带着血迹的铜钱,塞进了香炉底座一道不易察觉的裂缝深处。
做完这一切,她立刻转身,想要尽快离开这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地方。
然而,就在她迈出第二步的时候,身后极近处,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脚踩在枯叶上的细微声响。
苏星言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她猛地回头——
只见一道高大的黑影如同鬼魅般从断墙后闪现,未等她发出任何声音,一只粗糙有力的大手已经从身后猛地捂住了她的口鼻,一块带着刺鼻气味的手帕紧紧贴了上来。
“唔……!”
强烈的眩晕感如同潮水般袭来,视线迅速模糊、旋转。在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刹那,她只来得及看清那只手腕上,隐约刺着一个模糊的、如同鸟类眼睛般的诡异图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