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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破防（第1页）

“咿咿呀呀??”

包厢外的戏台上传来唱腔的唱腔在大堂中回荡着，而李明夷的故事也似乎讲完了。

“少年人。”中山王柳景山从回忆中抽回思绪，他凝视着李明夷，说不上来是什么表情：

“我不知你。。。

柳景山的声音低沉下去，像是从一口古井深处传来，带着岁月沉淀的湿冷与沉重。

“你可知道，那一年我妹妹入宫后，第一次回府省亲，穿的是贵妃服制，而非皇后冠冕？她站在母亲灵前焚香，眼泪滴在火盆里，连灰都未曾惊动。我那时站在廊下，看着她瘦弱的背影，忽然觉得，那个曾经在我怀里撒娇、偷吃点心被我罚抄《女则》的小丫头，已经再也回不来了。”

李明夷没有插话，只是静静听着。他看见柳景山的手指微微颤抖，握紧了桌沿，指节泛白。

“文武帝……不是负心人。”柳景山缓缓道，“他是被逼的。老皇帝退位前夜召见他，只说了一句话：‘若你不娶胤国之子，三日后边关十万将士将尽数屠城。’那是真的??当时北境九城皆已布防，胤军三十万陈兵边境，只等一道旨意。而南周内乱未平，粮草耗尽，根本无力再战。”

他顿了顿，声音沙哑：“所以他答应了。他迎娶那位来自胤国的男子为‘卫皇前’，地位高于六宫，形同共主。这不是羞辱，是政治的绞索勒进咽喉时，唯一能换来的喘息。”

包厢外锣鼓喧天，戏台上正演到崔莺莺月下焚香，诉说相思。可这人间悲欢，在此刻听来，竟显得如此轻浮可笑。

“可你知道最讽刺的是什么吗？”柳景山忽然冷笑一声，“我妹妹死后，文武帝亲自为她写下祭文，题曰《悼亡妃柳氏》，藏于太庙密阁，严禁刊印。但我派人偷抄了一份??上面写的不是‘贵妃’，而是‘元后’。他在心里，始终认她是他的皇后。那一夜，他独自在昭阳殿饮酒至天明，把所有妃嫔都赶了出去，抱着她的旧衣哭得像个孩子。”

李明夷终于开口：“所以您恨的，从来不是他辜负亲情，而是他不得不辜负。”

“正是！”柳景山猛地抬头，眼中竟有泪光一闪而逝，“我恨的是这个世道！是那些高坐庙堂之上，谈笑间便决定千万人性命的人！是那些为了所谓‘和平’，就能轻易牺牲至亲至爱的规则！我与他少年相识，共读诗书，一同逃课翻墙去红拂巷听曲儿，甚至合伙骗过教习先生说我们去练剑，其实是去看舞姬跳舞……那样的情谊，竟敌不过一场联姻、一次政局权衡！”

他喘了口气，胸口剧烈起伏。

“你说我对南周皇室还有感情？当然有！那份感情从未断绝，但它早已腐烂发臭，缠绕着怨恨、不甘与无力。我想为妹妹讨个公道，可我知道，若我起兵，死的将是千千万万个像她一样的无辜女子；我想归顺新朝，可每当我看到颂帝坐在那张龙椅上，我就想起文武帝临终前写给我的信??他说：‘景山，若有来生，愿不做帝王，只做你门下清客，日日饮酒论诗，再不问天下事。’”

李明夷轻轻点头：“所以他死前，仍在愧疚。”

“他病重时，曾密召我去宫中。那时他已经说不出话，只能用手写字。他在纸上写了三个字：‘对不起。’然后闭上了眼睛。三天后驾崩。”

包厢陷入长久沉默。

楼下杂剧已近尾声，唱腔凄婉，似有无限离愁别绪随风飘散。

良久，李明夷才轻声道：“王爷，您之所以至今不肯表态，并非摇摆不定，而是您一直在等一个人。”

柳景山抬眼。

“一个能让您放下执念、重新选择的人。”李明夷目光清澈，“不是赵颂，不是冉红素，也不是任何一位皇子。而是能让您相信??这一次的选择，不再是被迫的妥协，而是出于本心的决断。”

柳景山冷笑：“你以为你是那个人？”

“我不是。”李明夷坦然道，“但我可以带来那个人。”

“谁？”

“清河郡主。”

柳景山瞳孔微缩。

“您以为她只是贪恋话本中的才子佳人？不，她读《西厢记》，是因为她在里面看到了另一种可能??一个女子不必依附皇权、不必成为政治筹码，也能追求所爱的世界。她喜欢王实甫这个名字，因为她相信，写出这样故事的人，一定也厌恶这个腐朽的秩序。”

柳景山皱眉：“你想利用她？”

“恰恰相反。”李明夷正色道，“我是想救她。王爷可知，为何我会特意选在这勾栏相见？因为这里，是全京城唯一能让郡主自由出入而不引人注目的地方。她今日来此，不只是为了看戏，更是为了寻找‘王实甫’。而她不知道的是，已有三批密探盯上了她??两批来自东宫，一批来自滕王府。他们要的不是一本书，而是一个把柄，一个可以挟制中山王府的突破口。”

柳景山霍然起身：“你说什么？”

“若您今日不来，明日京城便会传出谣言：清河郡主私会书生，夜宿青楼。中山王府教女无方，有辱门风。接着便是御史弹劾，礼部问责，最后逼您低头臣服。这才是真正的杀招??不是刀兵，而是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