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陆铭章淡淡道,“自从我决定假死那天起,就没想过终老山林。我只是在等,等一个合适的时机,等一颗觉醒的心。”
他看向陆明漪:“而你,就是那个时机。”
与此同时,平谷戴家庄内,陆铭川正站在井台旁,手中捏着那枚刻有“晏”字的铜钱。十五夜已过三日,他仍未收到进一步消息,但心中却前所未有地安定。
他知道,“影七”出现了,就意味着整个暗网正在苏醒。
清晨,周怀安带来最新情报:鹰羽营果然派出裴渊率队北上,目标直指北境一带。另有细作回报,荣禄近日频繁出入禁军武库,疑似调拨重型兵器。
“他们在准备大战。”周怀安分析道,“恐怕不只是为了剿灭我们,而是要在北方制造动荡,趁机掌控兵权。”
陆铭川冷笑:“荣禄野心不小,竟想借刀杀人,一举两得。”
他转身走入书房,提笔写下一封密信,密封后交予一名戴姓少年:“你即刻启程,走小路绕道青州,将此信亲手交给陈掌柜。记住,不可走官道,不可留宿客栈,更不可提及陆家二字。”
少年郑重接过,拜别而去。
午后,柳氏带着陆崇在院中读书。孩子指着《诗经》中一句“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好奇地问:“娘,这是不是说姐姐要回来了?”
柳氏一愣,随即柔声道:“是啊,就像桃花开了,春天就到了。”
陆崇仰头望天,认真地说:“那我要给姐姐画一幅画,画上有花,有树,还有大伯和爹一起骑马回家。”
柳氏眼眶微热,将儿子搂入怀中。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一阵喧哗。守卫急报:一辆破旧牛车停在庄外,车上坐着一位瞎眼老乞婆,自称是从京都来的,要见“陆家当家人”。
陆铭川亲自迎出,只见那老妇衣衫褴褛,双目缠布,手中拄着一根枯枝,闻声便颤巍巍跪下:“老奴……终于找到您了。”
他仔细辨认其声音,心头猛地一震:“是你?梅嬷嬷!”
梅嬷嬷,原是陆府老夫人身边最信任的仆妇,十年前因病告老还乡,实则被秘密派往京都监视荣禄动向。自陆家败落后,音信全无,众人都以为她已遇害。
“我活下来了。”梅嬷嬷哽咽道,“藏身市井十年,靠乞讨为生,只为等这一天。我带来了……陛下的密诏副本。”
陆铭川瞳孔骤缩。
“真正的遗诏并未销毁。”她从怀中掏出一块油纸包,层层打开,露出一张泛黄帛书,“当年荣禄篡改诏书,诬陷陆家谋反。但我偷偷拓印了一份原件,藏于鞋底,逃出宫门。”
陆铭川接过帛书,逐字细读,越看越是心惊。这份诏书确为先帝亲笔,内容明确写道:“陆铭章忠勤体国,堪任宰辅,特授尚书令,总揽朝政。”而朝廷公布的所谓“谋反诏书”,完全是伪造,甚至连印章都是错的。
“有了这个。”他声音微颤,“我们不仅能洗清冤屈,更能直指荣禄欺君之罪!”
梅嬷嬷却摇头:“三爷,眼下还不是公开之时。荣禄耳目遍布六部,若您贸然揭露,只会引来杀身之祸。此物……必须等到万无一失之日才能启用。”
陆铭川深吸一口气,将帛书收入贴身暗袋。
“您说得对。”他扶起梅嬷嬷,“从今日起,您就是我的‘盲灯’??看不见世间的黑暗,却能照亮我们的前路。”
夜深人静,陆铭川再次来到井台,点燃柏枝。青烟袅袅,盘旋如龙。
他低声呢喃:“阿晏,妹妹醒了,证据也找到了。这一局,该我们出手了。”
井中依旧无声,唯有风穿过石缝,发出呜咽般的回响。
而在千里之外的南岭草庐,陆铭章忽然抬头,望向星空。
北斗七星熠熠生辉,勺柄正指南偏东??那是春风来临的方向。
他嘴角微扬,轻声道:“川儿,你终于也开始点火了。”
春风拂过群山,吹动林海涛涛。
解春衫的日子,真的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