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前几日,他又一次点燃青烟,却收到了来自平谷的回应??一枚刻有“晏”字的铜钱,与当年陆铭章留给他的信物一模一样。
他知道,陆家人回来了。
而他自己,也必须做出选择。
与此同时,戴家庄内,陆铭川正召集众人议事。梅嬷嬷虽双目失明,却耳力惊人,坐在角落默默倾听。
“戴九章已被控制。”周怀安汇报,“他并未真正叛变,而是被迫向鹰羽营泄露信息。其女确被囚于太医院地下牢,每日用药维持性命,实则已是人质。”
陆铭川冷声道:“荣禄惯用此术,以亲人性命胁迫忠良。但我们不能坐视不理。若不救她,戴九章终将彻底崩溃。”
“可贸然救人,恐暴露整个网络。”一名老兵担忧道。
陆铭川沉默片刻,忽然看向梅嬷嬷:“嬷嬷,您在京都多年,可知太医院地下牢的构造?”
梅嬷嬷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却清晰:“老奴年轻时曾在药房帮工,记得有一条废弃排水渠,通向城西粪池。每逢暴雨,污水倒灌,守卫便会打开铁栅清理。那扇门……只有丑时三刻才会开启一刻钟。”
陆铭川眼神一亮:“那就是机会。”
他当即下令:由周怀安率五名精锐,伪装成运粪苦力,于七日后丑时潜入排水渠;同时派人散布谣言,称西南有陆家余党集结,吸引鹰羽营主力南调。
“我们要让他们以为,我们的重心在南。”陆铭川站在地图前,指尖划过京都西侧,“但他们永远想不到,我们真正的刀锋,指向心脏。”
七日后,夜雨如注。
城西粪池边,六名衣衫褴褛的男子推着粪车缓缓靠近。守卫打着伞咒骂连连,待铁栅开启,污水汩汩流出,他们趁机闪身而入,沿狭窄湿滑的通道匍匐前行。
半个时辰后,周怀安撬开一道锈蚀铁门,终于抵达地下牢。昏暗油灯下,只见一名少女蜷缩于稻草之中,面色青紫,呼吸微弱。
“戴姑娘!”他轻唤一声,迅速为其喂下解毒丸。
就在此时,远处传来脚步声。两名太医模样的人提灯走来,低声交谈:
“荣公公说了,明日午时若还不见成效,就直接灌断魂散。”
“可这药再用下去,她迟早会疯。”
“疯了也好,至少能逼戴九章彻底归顺。”
周怀安听得怒火中烧,却强忍不动。待二人离去,立即背起少女,原路撤退。
当他们安全返回城外接应点时,天边已现鱼肚白。少女悠悠转醒,睁眼看到周怀安面容,颤抖着吐出两字:“爹……”
周怀安含泪点头:“别怕,你父亲等你回家。”
同一时刻,南岭草庐。
陆明漪站在湖边,望着水中倒影。她剪去了长发,改扮男装,脸上涂抹药汁使肤色暗沉,俨然一副江湖郎中模样。身旁站着一位老者,自称“孙大夫”,实则是陆家昔日谋士孙无咎,化名隐居多年。
“从今日起,你是我的徒弟‘阿青’。”孙无咎沉声道,“我们将游历各州,行医济世,暗中联络星令之人,重建情报网。”
陆明漪点头:“我明白。我要像一根针,悄悄缝合破碎的山河。”
陆铭章远远看着这一幕,心中百感交集。他知道,从此刻起,妹妹不再是需要保护的弱女子,而是执针者,是织梦人,是春衫的真正解者。
午后,他独自登上山顶,取出一封密信,封于竹筒之中,绑在一只灰羽信鸽脚上。鸽子振翅高飞,直冲云霄,向着西北而去。
那是大理段氏所在之地。
三日后,大理王庭。
段王爷拆开竹筒,读罢信件,久久不语。良久,他对身边幕僚道:“备马,我要亲自去一趟苍山。”
而在江淮之地,盐商巨贾陈氏府邸。
管家捧着一封匿名信走进书房:“老爷,青州来的急件。”
陈老爷展开一看,只见纸上仅有一行小字:“昔年陆相赠伞避雨,今春可愿共渡风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