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可没有随风扬灰的道理,她选择不让人入棺,想必是有什么其他讲究。
见女人将那瓷坛紧抱怀中,不发一言,夏怀夕继续道:
“都走到这一步了,姑娘不如自己给妹妹找个归宿,也不枉她为你付出性命。”
冰如的眼神一凛,面色不虞地盯住面前这个面戴黑纱的女人,和一旁不动如山端坐的钟廷璋。
“你们到底知道些什么?”
她们筹谋此事行踪隐秘,甚至连浇在楼梯间的煤油都是分批从城外的游商处采买。在那日申时前她从未察觉出这次行动有哪里出现纰漏,所以才一直认为冰清要用自己为诱饵再加一层保护的行为并无需要。
但那日却当真有人为此而来,不由分说地在放火前将冰清抓出馆外。事发之后又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用短短几日盯上自己。
面前这两人究竟知晓哪些东西?
冰如眼中的火焰燃烧半刻,又兀自熄灭下去。
半晌,在沉默中撂下一句话:
“我还要再去一个地方。”
夏怀夕甫一下马车,便停驻在原地轻声问身边人:“这又是个什么地方?”
钟廷璋眉心微蹙,眼神一错不错地盯着那女人将破败的旧木门上大斜粘着的封条撕开,又俯身把装着骨灰的坛子抱回怀中。
面前的家宅门匾早就不见踪影,孤零零留下半截锈蚀的门钉,石砖与瓦砾之上尽满杂草苔痕。
腐朽的木门被推动时发出摧枯拉朽的呻吟,惊起院中老树上栖息的黑鸦。
钟廷璋抬脚跟上去,行至门前抬手将那封条连带着老朽的门漆一同撕扯下来。
年代太过久远,上面的字迹早被连年的风雪模糊得辨识不清,只看得出最上方写着“文和二年”字样。
“今年是文和十年,八年前的封条?”夏怀夕在侧看过一眼。
这宅邸前庭的影壁已然倾颓,只剩半截残垣立在原地。野草与灌木一路疯长,几乎将整个庭院的空地都吞噬,又值冬日,只剩满地枯木残枝。
冰如紧抱着瓷罐,一步步行至那棵亭亭如盖的古树旁略显稚嫩的柏树之下。
“噗通”一声,双膝直愣愣磕在地上。她三次叩首,才操着颤抖的嗓音缓缓道:“阿爹,阿妈,女儿不孝,今日带妹妹来见您了。”
几步开外的两人心中皆是一惊。
夏怀夕:真的假的,古代人竟然这么时髦,还流行起树葬来了?
钟廷璋一个眼神叫来曹沛,低声吩咐几句。曹沛应下,悄无声息地转身离开。
树葬是褚国在西北驻扎的官兵常用的殉葬方式,其缘由不过是边疆沿线战乱频繁而死伤者众多,军营之内刻碑留棺处又实在有限,才不得不选择种一棵柏树以此寄托落叶归根的期冀,并不通行于民间。
她们一家人又怎么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