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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裴铮受命（第1页）

第3章裴铮受命

次日清晨，紫宸殿。

相较于昨夜太极殿的奢靡喧闹，此处的气氛庄重肃杀得令人窒息。鎏金柱础泛着冷光，御座下侍立的內侍宫人皆屏息垂首，如同泥塑木雕。文武百官分列两班，绯紫青绿，衣冠整肃，却无人敢轻易发出声响，连呼吸都刻意放轻了。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压力，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户部侍郎张承德于宫宴暴卒，疑为中毒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的瘟神，一夜之间己传遍了岐京的权贵圈层。此刻能站在这大殿里的，无一不是消息灵通之辈，人人脸上都罩着一层或真或假的凝重与惊疑。目光偶尔扫过御座旁那垂手侍立、面沉如水的内侍省都知，或是几位阁老重臣，试图从他们脸上读出些许风向，却都一无所获。

“皇上驾到——”

唱喏声起，永徽帝在内侍的簇拥下升座。他今日未着宴饮时的常服，而是一身明黄龙袍，头戴翼善冠，面色冷峻，不怒自威。目光如电，缓缓扫过丹陛之下的群臣，所过之处，众人无不感到脊背一凉，纷纷将头垂得更低。

“啪！”

一声脆响，永徽帝将一份奏折重重摔在御案之上，声音在寂静的大殿中回荡，惊得几个胆小的臣子身子一颤。

“岂有此理！”皇帝的声音并不算太高，却字字带着冰碴，敲打在每个人耳膜上，“朕的宫宴，朕的股肱之臣，竟死得如此不明不白！中毒？呵，好一个中毒！是当朕的皇宫是市井酒肆，还是当朕的禁军、朕的太医院，都是摆设不成！”

龙颜震怒，群臣噤声，齐刷刷跪倒一片：“陛下息怒！”

“息怒？”皇帝冷笑一声，目光如刀，首射向跪在文官队列前方的太医院院判周明实，“周明实！”

周明实浑身一抖，几乎是连滚爬出班，匍匐在地，声音带着哭腔：“臣……臣在！”

“你昨夜信誓旦旦，说张卿是风疾骤发！怎么，转眼之间，就变成了中毒？你执掌太医院，连风疾与中毒都分辨不清？朕要你何用！”

“陛下！陛下明鉴啊！”周明实以头抢地，磕得咚咚作响，“臣……臣当时心系陛下圣安，唯恐殿前生乱，又见张大人确有心脉衰竭之象，故……故先以常理论之。那、那市井医者所言，未必属实，或许只是妄加揣测，危言耸听……”

“妄加揣测？”皇帝的声音更冷，“裴铮！”

“臣在。”裴铮从武官班列中稳步出列，躬身应道。他依旧穿着那身深青色官服，身姿挺拔，在一众惶恐的臣子中，显得格外沉静。

“你昨夜负责初查，情况如何？张卿，究竟是不是中毒？”

裴铮抬头，目光平静，言语清晰而审慎：“回陛下，经臣初步查问及现场勘查，张大人死因确有多处疑点，与寻常急症有所不同。现场一位医者指出其甲床有异样紫纹，疑为中毒迹象。然，是否确为中毒，所中何毒，因何中毒，尚需进一步详查验证，臣不敢妄下断论。”

他既未全盘否定周明实，也未首接坐实林晏的判断，而是将重点引向需要“进一步详查”，滴水不漏。

皇帝盯着他，片刻，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岐京秘案》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才缓缓道：“朕不管他是风疾还是中毒，朕要的是一个明明白白的交代！张承德是朝廷命官，刚为朝廷立下功劳，不能死得如此不明不白！此事若传扬出去，朝廷颜面何存？天下百姓将如何看朕？”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裴铮！”

“臣在！”

“朕命你，全权负责调查张承德死因！刑部、大理寺、京兆尹，一应人手，随你调派！太医院周明实，暂停院判之职，听候核查，太医院一应人等，需全力配合裴铮调查，不得有误！”

这道旨意一下，满朝皆惊！暂停一个正五品太医院院判的职务，由一位从六品的刑部员外郎全权负责调查三品大员暴毙案，这其中的意味，耐人寻味。这既是对太医院的不信任，也是对裴铮能力的超常拔擢，更是一种高压姿态。

周明实面如死灰，在地，被两名內侍无声地拖了下去。

裴铮心中亦是一凛。他深知这道命令背后的千钧重压。查清了，自然是奇功一件；查不清，或者查出的结果触及某些不可言说的势力，他的仕途乃至性命，都可能就此终结。皇帝此举，既是信任，也是将他架在了火上烤。

但他脸上并未露出丝毫怯意，深吸一口气，沉声应道：“臣，裴铮，领旨！必当竭尽全力，查明真相，以慰张侍郎在天之灵，以报陛下隆恩！”

“朕只给你十天。”皇帝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十日内，朕要看到结果。退朝！”

“退朝——”內侍尖细的唱喏声响起。

百官山呼万岁，心思各异地缓缓退出紫宸殿。

裴铮刚走出殿门，几位同僚便围了上来。有真心关切者，如他的上司、刑部侍郎赵明诚，压低声音道：“裴贤弟，此案水深，牵涉甚广，你……务必谨慎啊！”

也有表面恭维实则打探或看戏者，如一位素来与他不睦的御史，皮笑肉不笑地道：“裴员外郎年少有为，深得圣心，此番定能马到成功，揪出那胆大包天的恶徒！”

裴铮只是淡淡应酬，不置可否。他心知肚明，张承德身为户部侍郎，掌管钱粮，刚刚经办完淮安军粮事宜，这其中牵扯的利益关系盘根错节。他的暴毙，绝不可能简单。皇帝限期十日，既是催促，也是一种变相的保护——若时间拖长，变数太大。

他需要帮手，需要一个能穿透迷雾，从最细微处发现真相的眼睛。昨夜那个在众目睽睽之下，敢于指出皇帝亲口询问的太医诊断有误的年轻医者，清晰地浮现在他脑海中。

那人观察之敏锐，言辞之笃定，尤其是对那“甲床紫纹”的断言，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面对周明实的咄咄逼人和天子的威压，那份基于专业的冷静与勇气，绝非寻常医者能有。

或许，查明此案的关键，正着落在此人身上。

裴铮加快脚步，穿过长长的宫道，阳光将他的影子拉得细长。他需要立刻去找到那个人——那个名叫林晏的，隐于市井的神医。这桩震动朝野的案子，己如一张无形的大网，将他们都网罗其中。而揭开真相的唯一途径，或许就在于“医”与“探”的联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