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苏泽兰公子,请进。”盛炽侧身让开。
三人走进大帐。帐内气氛凝重,巨大的沙盘上插满了代表军队和搜索区域的标记。盛炽挥手屏退了帐内其他人。
帐帘落下,隔绝了外面的喧嚣。帐内只剩下三人,空气仿佛凝固了。苏泽兰的目光越过沙盘,直直地落在盛炽身上,那双原本因愤怒而燃烧的眼睛,此刻却沉淀出一种冰冷的、近乎绝望的坚定。
“将军,”苏泽兰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我来,是想同您商议,如何彻底剿灭邪教。”
盛炽眉头紧锁,看着苏泽兰:“苏泽兰,你的心情我理解。但此事……”
苏泽兰没有被打断,他向前一步,声音清晰而冰冷:“不仅仅是为了救出那些孩子。将军,您知道。。。。。。。”
他直视着盛炽的眼睛,毫不掩饰眼底翻涌的刻骨仇恨和冰冷的杀意,“我就是邪教“圣子”吧。”
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刀,带着一种压抑到极致的疯狂和不容置疑的决心:“我要的,不是救出孩子就结束。我要的是——彻底铲除!将他们连根拔起,挫骨扬灰!一个不留!”
盛炽看着眼前这个单薄却爆发出惊人气势的身影,听着他话语中那深入骨髓的恨意和玉石俱焚的决心,心头剧震!他太清楚苏泽兰背负着什么,也明白这份仇恨足以焚毁一切理智!但正是如此,他才更不能让苏泽兰涉险!
“苏泽兰!”盛炽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军令般的威严和不容置疑的强硬,“我理解你!但正因为如此,你才更不能去!他们的目标就是你!你一旦出现,就是自投罗网!他们会不惜一切代价抓住你!到时候,不仅救不了那些孩子,连你自己也会……”
盛炽的声音顿住了,脑海中瞬间闪过之前,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语气放缓,却带着更深的决绝:“上次……是我疏忽,差点……这次,我绝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我奉旨巡边,手握重兵,这就是我的职责!这件事,交给我!我向你保证,我会救出那些孩子,会将焚心教彻底剿灭!你……好好待在府里!这是命令!”
盛炽的话语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不容反驳的保护姿态,仿佛要将苏泽兰彻底隔绝在危险之外。
苏泽兰看着盛炽那副不容置疑、仿佛要将他隔绝在安全罩里的姿态,听着那“命令”二字,心中那股被压抑的愤怒和无力感如同火山般翻涌!他攥紧了手中的卷宗,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身体微微颤抖。
他没有像往常那样激烈地反驳,也没有再强调自己的理由。他只是缓缓地低下头,目光落在自己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的手上,那紧攥的袖口布料被捏得皱成一团,仿佛要将所有的不甘和绝望都揉碎在掌心。
沉默在军帐中蔓延,只有烛火燃烧的噼啪声和三人略显粗重的呼吸声。萧祈昀站在一旁,安静地看着,没有插话,眼神深邃难辨。
良久,苏泽兰才缓缓抬起头。他的脸上没有了刚才的愤怒和激动,只剩下一种近乎死寂的平静。他看着盛炽,眼神空洞,声音轻得像是在自言自语,却又清晰地穿透了寂静,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绝望:
“将军……”苏泽兰的声音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抖,却像一把钝刀,缓慢地割在盛炽的心上,“……您觉得,我还能……躲多久?”
这句话,没有质问,没有控诉,只有一种令人窒息的平静,却比任何激烈的言辞都更有力量。
盛炽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喉咙发紧,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旁观的萧祈昀开口了。他的声音依旧平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稳和力量,瞬间打破了凝固的空气:
“将军的顾虑,本宫明白。苏泽兰公子的决心,本宫也看到了。”萧祈昀的目光缓缓扫过盛炽和苏泽兰,最终落在盛炽身上,眼神深邃而锐利。
“此事,已非单纯的边境剿匪。焚心教胆敢屠村掳掠孩童,炼制邪物,其图谋之险恶,已危及社稷根本。身为太子,本宫责无旁贷。”
他向前一步,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回荡在帐内,带着一种上位者的威压和决断:“本宫会即刻以太子令,调动地方官府所有资源,彻查邪教据点、人员往来、物资流动!所有可疑线索,无论大小,务必追查到底!同时,本宫会动用……一些特殊渠道,深入探查焚心教核心动向。”
萧祈昀顿了顿,目光转向苏泽兰,语气带着一丝安抚,却更显郑重:“苏泽兰公子身负血海深仇,且与邪教渊源极深,其情报价值无可替代。本宫认为,苏泽兰公子参与谋划,提供线索,至关重要。但……”他的目光再次回到盛炽身上,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保证,“苏泽兰公子的安全,本宫会亲自负责。绝不会让他以身犯险,重蹈覆辙。”
盛炽看着萧祈昀,听着他那沉稳有力、条理分明的安排,心中百感交集。太子殿下亲自介入,调动地方官府乃至更隐秘的力量,这无疑大大增强了追查的力度和广度。
他无法反驳太子的决定,尤其是在太子明确表示会亲自负责苏泽兰的安全之后。那句“重蹈覆辙”,更是像一根针,刺中了他内心最深的痛处和担忧。
目光在萧祈昀平静却充满力量的脸庞和苏泽兰那依旧苍白却带着一丝微弱希望的侧脸上扫过。最终,他紧握的拳头缓缓松开,肩膀似乎也垮塌了一丝。
他深吸一口气,对着萧祈昀抱拳,声音低沉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殿下……思虑周全,末将……遵命。”
盛炽又看向苏泽兰,眼神复杂,最终只是沉声道:“苏泽兰,你……协助殿下,务必小心。”他终究还是无法完全放心,但太子的权威和承诺,让他只能选择退让。
“好了,”盛炽重新挺直腰背,恢复了军人的干练,但眉宇间的凝重丝毫未减,“此地军务繁杂,末将还需坐镇指挥,督促搜捕。殿下,苏泽兰公子,请先回去吧。末将处理完紧要军务,立刻回府与殿下及苏泽兰公子详细商议后续对策!”
萧祈昀微微颔首:“将军辛苦。本宫与苏泽兰公子在府中等候。”
苏泽兰看着盛炽,又看了看萧祈昀,最终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他心中的愤怒和绝望并未消散,但萧祈昀的介入和承诺,以及盛炽的妥协,让他看到了一丝希望,也暂时压下了那股玉石俱焚的冲动。
萧祈昀不再多言,转身率先向帐外走去。苏泽兰最后看了一眼沙盘上那些密密麻麻的标记,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情绪,也转身跟上了萧祈昀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