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泽兰见状,连忙将醒酒汤往萧祈昀手里一塞,快步上前挡在盛暄身前,声音虽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师傅,您醉了。”
他伸手扶住苏衍摇晃的手臂,顺势将人引回榻上,“先喝碗醒酒汤,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好不好?”
苏衍被他按着坐下,却仍气呼呼地瞪着盛暄,胸口剧烈起伏。
苏泽兰转头看向盛暄,眉头微蹙,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命令:“盛暄,你先出去。”
盛暄愣了一下,脸上瞬间写满了委屈,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辩解,但看着苏泽兰不容商量的眼神和苏衍怒目而视的样子,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他耷拉着脑袋,慢吞吞地挪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门外,盛暄抱着膝盖在廊下蹲坐下来,听着屋内苏泽兰温声软语地哄着苏衍喝汤,偶尔传来苏衍带着醉意的嘟囔和苏泽兰耐心的应答。
他越想越委屈,忍不住用手指在地上画着圈圈,嘴里小声嘀咕:“凭什么只轰我…”
直到夜深人静,屋内的动静才渐渐平息。顾凛昭扶着终于安静下来的苏衍出来,苏泽兰和萧祈昀紧随其后。几人将睡得昏沉的活佛送回了药院。
待苏泽兰和萧祈昀返回时,只见盛暄还蹲在门口,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却固执地不肯回房睡。听到脚步声,盛暄猛地抬头,见是苏泽兰,立刻跳了起来,“哼!”盛暄重重地哼了一声,扭过头去,浑身都散发着“我很生气快哄我”的气息。
苏泽兰看着盛暄气鼓鼓的后脑勺,眼底的疲惫里忍不住渗出一丝极淡的笑意。他伸出手,轻轻揉了揉盛暄柔软的发顶,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倦意:“好了……别气了。我累了,我们回房歇息吧。”
那带着安抚意味的触碰和略显沙哑的嗓音,像是一下子戳破了盛暄心里胀满的委屈。他猛地转回头,眼睛瞪得圆圆的,似乎还想说什么,但对上苏泽兰那双盛满疲惫却依旧温和的眼睛,那点不甘心瞬间就散了。
“哦……”盛暄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点闷闷的鼻音,但身体已经很诚实地站了起来,甚至下意识地反手抓住了苏泽兰的衣袖,“那、那回去休息吧。”
他瞥了一眼苏泽兰略显苍白的脸色,那点小脾气立刻被担忧取代,忙不迭地点头。
一直静立在一旁的萧祈昀这时上前一步,目光落在苏泽兰疲惫的眉宇间,声音低沉平稳:“走吧。”他的视线扫过盛暄仍抓着苏泽兰衣袖的手,并未多言,只是自然地走到苏泽兰的另一侧,虚虚扶住了他的手肘。
翌日清晨,阳光透过窗棂洒入室内。苏泽兰的气色已明显好转,正端坐在案前细看一幅地图,盛暄在一旁为他递上温热的茶水。
萧祈昀站在书案正中,指尖沉稳地落在地图核心的邪教总坛位置。他目光扫过苏泽兰与盛暄,声音低沉而清晰:“昨夜已与幕僚司议定,剿灭之战分四路合围。”
他指尖移向总坛正门方向:“我已向藩王借调一支精锐,他们将从此处正面强攻,吸引主力,制造混乱。”随即,他点向东南侧一处缓坡:“盛炽将军率一队人马由此侧翼切入,策应正面攻势,切断其外围支援。”
最后,他目光转向苏泽兰与盛暄,指尖重重点在总坛后山一处隐秘的裂谷:“你二人带一队好手,趁乱由此潜入。此处地势险峻,守卫相对薄弱,但需速战速决。”他神色凝重地又看向盛暄:“你护卫苏泽兰左右,清除沿途障碍。”
言罢,萧祈昀略一沉默,自腰间解下一柄乌木鞘的短匕。匕首造型古朴,鞘上无繁复纹饰,唯尾端嵌着一颗暗沉的墨玉。他将匕首轻轻放在苏泽兰面前的案上。
“此刃随我多年,锋锐无匹。”萧祈昀的声音平稳,目光沉静地落在苏泽兰脸上,“潜入险境,带着防身。”
他抬眸看向两人:“我坐镇中军调度全局。待你们得手,以焰哨为号,四面合围,务必全歼,不使一人遁走。”
盛暄闻言拳头一握,眼中燃起战意:“明白!”
苏泽兰凝视着那条隐秘路线,目光在那柄古朴的匕首上停留一瞬,微微颔首:“谢谢。”他伸手,将匕首收入袖中。
萧祈昀将两枚焰哨分别放在二人掌心,指尖在苏泽兰的掌心里略微停顿了一瞬。他抬眸,目光沉静地扫过两人,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硬:
“记住,焰哨响,不只为合围。”
他的指尖在焰哨粗糙的纹路上敲了敲,眼神锐利如刀:“更是号令。外围伏兵见到信号,会立刻泼洒火油,投掷火把。”
“届时——”萧祈昀的声音没有丝毫起伏,仿佛在陈述既定的事实,“整座山谷,包括总坛、密道、甚至可能藏匿的角落,都将陷入火海。这里会烧得干干净净,片瓦不留,任何污秽邪祟,都不得逃脱。”
他目光最后落在苏泽兰脸上,语气里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决绝:“所以,你们的动作要快。信号发出前,必须撤出火线。若事不可为……保命为先,我会下令点火。”
空气骤然凝滞。盛暄下意识地攥紧了焰哨,喉结滚动了一下。苏泽兰的指尖微微收紧,冰凉的焰哨硌在掌心,他迎上萧祈昀的视线,沉默片刻,缓缓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