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泽兰醒来时,眼神中的空洞和绝望已褪去不少,虽然依旧带着浓重的疲惫和悲伤,但至少恢复了些许清明。
他依旧紧紧抱着那个包裹,但不再像昨夜那样完全隔绝外界。
萧祈昀早已起身,吩咐驿卒送来了清淡的早膳。三人沉默地用着餐,气氛依旧有些沉重,但不再像昨夜那般令人窒息。苏泽兰吃得不多,但终究是顺从地吃下了一些热汤。
用过早膳,回到房中,盛暄看着苏泽兰依旧苍白憔悴的脸色和那双因为昨日徒手挖掘而布满细小伤口、依旧有些红肿的手,忍不住开口道:
“苏泽兰,你手上还有身上……昨天弄的那些小口子,还是上点药吧,不然容易发炎。”他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关切,眼神里满是心疼。
萧祈昀闻言,目光也落在苏泽兰的手上,那双原本白皙修长的手,此刻指节红肿,指甲缝里还残留着些许难以洗净的泥痕,手背上布满了细密的划痕。
他微微颔首,声音平稳却温和:“嗯,处理一下为好。”说完,他便转身从行囊里取出一个精致的白玉小药盒,里面是淡绿色、散发着清凉香气的药膏,以及一些干净的细纱布。
苏泽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沉默了片刻,然后极其缓慢地、轻轻地点了点头。他没有拒绝这份好意
盛暄见状,立刻松了一口气,连忙接过萧祈昀递来的药盒:“我来我来!”他小心翼翼地捧起苏泽兰的手,动作轻柔得仿佛在对待易碎的瓷器。他用蘸了温水的干净布巾,极其仔细地、一点点地再次清洁苏泽兰手指上的每一处细微伤口,生怕弄疼他。
萧祈昀则站在一旁,安静地看着,没有插手,但目光始终跟随着盛暄的动作,偶尔会出声提醒一句:“指甲缝里再清理一下。”或者“手腕那里也有擦伤。”
盛暄屏息凝神,全神贯注地清理完毕,然后挖了一小坨冰凉的药膏,用指腹极其轻柔地涂抹在苏泽兰手背和手指的划痕上。药膏触及皮肤,带来一阵舒适的清凉,让苏泽兰几不可察地轻轻吁了口气,一直微蹙的眉头稍稍舒展了一些。
“疼不疼?”盛暄一边涂药,一边紧张地问,吹气如兰般轻轻吹着苏泽兰的手背。
苏泽兰轻轻摇了摇头,低声道:“……不疼。”声音虽然依旧沙哑,却不再是死寂一片。
盛暄仔细地帮苏泽兰的双手都涂抹好药膏,又用干净的细纱布将比较深的几处伤口简单包裹了一下,动作笨拙却充满了心意。
“身上……还有没有哪里伤了?”盛暄抬起头,关切地看向苏泽兰,眼神清澈,没有杂念。
苏泽兰的身体微微僵了一下,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旁边的萧祈昀。
萧祈昀的目光温和,语气自然:“昨日清理时看到肩背和腰侧有几处擦伤,一并处理了吧,免得磨到衣物不适。”他的话语坦荡,带着纯粹的关心,让人生不出丝毫反感。
苏泽兰抿了抿唇,耳根微微泛红,但最终还是极其缓慢地、背过身去,微微拉开了寝衣的领口,露出清瘦白皙的后背和肩胛骨处几道明显的红肿擦痕。
盛暄看到那伤痕,倒吸一口气,脸上满是心疼,连忙又挖了些药膏,小心翼翼地涂抹上去。他的指尖温热,动作轻柔,药膏的清凉很好地缓解了擦伤的火辣感。
萧祈昀则在一旁,适时地将苏泽兰微散的墨发拢到一旁,避免沾到药膏,动作自然流畅。
他的指尖偶尔不经意地掠过苏泽兰颈后的皮肤,带来一丝微凉的触感,让苏泽兰的身体几不可察地轻颤一下,却并非抗拒。
整个过程安静而默契。盛暄专注地处理伤口,萧祈昀则在一旁无声地协助,递送物品,或者轻轻扶稳苏泽兰的肩膀。
苏泽兰则始终微垂着头,任由他们动作,身体从最初的微微僵硬,到逐渐放松,甚至隐约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被悉心照料后的依赖。
当所有伤口处理完毕,苏泽兰拉好衣襟,转过身来。他的脸颊依旧有些苍白,但耳根的那抹薄红还未完全褪去。他低声道:“……谢谢。”
盛暄仔细地将药盒收好,又检查了一遍苏泽兰手上包裹的纱布,确认无误后,才松了口气,脸上重新露出一点阳光般的笑容:“好了,泽兰,你感觉好点没?”
苏泽兰轻轻点了点头,低声道:“……好多了。”他的目光落在怀中那个小小的包裹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粗糙的布料,眼神复杂。
萧祈昀将行囊整理好,确认没有遗漏,然后转身看向两人,声音沉稳平静,带着一贯的决断:“此地不宜久留。收拾妥当,我们便启程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