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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5（第1页）

贾府的危机，如同隐匿在华美袍子下的虱子，渐渐爬了出来。

宫中一位老太妃薨了，凡有爵之家，诰命皆需入朝随班，按爵守制。

贾府这等勋贵，更是不能缺席。

王夫人等有品级的女眷皆需入朝，家中顿时空虚了不少。

这本是寻常国丧，却意外成了压垮贾府财政的又一根稻草。

为了维持体面，打点宫中和守制期间的各种开销，王熙凤不得不更加挪移腾转，甚至开始典当一些不太起眼的库房旧物，府中下人的月钱发放，也出现了拖延。

这股紧张的气氛，自然也影响到了园子里的姑娘们。

探春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她协理家务时，更能直观地感受到账目的混乱和银钱的窘迫。

她找到李纨商议，两人皆感无力回天，唯有叹息，又有种前所未有的无措和慌乱。

从前她们觉得贾府是一艘永远不可能沉没的大船，哪怕再大的狂风骤雨，这艘巨船也能继续安然航行。

如今，她们却看见贾府这艘巨船已经隐隐出现了破败沉没的迹象。

而薛宝钗这边，则看到了“金玉良缘”推进的契机。

在王夫人入朝前，她更加勤勉地前往请安，言语间既表露对府中事务的担忧，又展现出沉稳持重的“贤德”，隐隐有未来当家奶奶的风范，深得王夫人之心。

王夫人临入朝前，甚至将看顾宝玉的一部分责任，暗中托付给了宝钗。

这一切，白九儿都看在眼里。

她知道，按照原著，接下来便是“敏探春兴利除宿弊”的情节，但探春的改革终究是昙花一现，无法挽救大局。

贾府的结局，早已被宿命安排好。

而她必须提前准备，为黛玉、探春等人铺设后路。

一日，天降小雨。

白九儿邀请黛玉至自己僻静的小院听雨烹茶。

炉火融融，茶香袅袅，与外面的寒冷形成鲜明对比。

白九儿将一叠誊写工整的诗稿推到黛玉面前，正是黛玉平日所作。

“妹妹，你的诗词，我已托可靠之人，在外间文人雅士中小范围传阅，已是赞誉一片。”

黛玉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脸上泛起红晕，既是羞赧，又有一丝被认可的欣喜：

“姐姐！这……这如何使得？”

往日里，她也只是和府中的姐妹们小打小闹而已，压根没想过自己的诗词会传到府外，传给外人。

她有些羞意，有些紧张，又有些解释不清楚的兴奋和激动。

“如何使不得？”

白九儿正色道：

“妹妹之才，冠绝群芳，难道真要埋没在这深宅大院，随着这府邸的兴衰而湮没无闻？才名，是女子除了嫁妆外最大的保障，他日若有不测，凭此才名，或可设帐授徒，或可受聘为西席，总好过全然依附他人，受人掣肘。”

这话说得直白，甚至有些残酷，却如冰雪般浇醒了黛玉。

她想起近日府中拮据的传言，想起宝钗的步步为营，想起宝玉虽在成长却依旧稚嫩的肩膀，心中凛然。

紧紧握住那叠诗稿，仿佛握住了一份安身立命的底气。

白九儿说得对，这贾府已然是大厦将倾，她必须得为自己另谋出路。

白九儿说罢，又从匣中取出一个小巧的锦囊，里面并非金银，而是几颗品相极佳易于携带和变卖的小颗珍珠和金瓜子：

“这些你收好，贴身藏着，非到万不得已，不可动用，记住，任何时候，都要为自己留一条退路。”

黛玉看着那锦囊，眼眶微湿。

这份情谊，远比宝玉那些虚无的承诺和争吵来得实在和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