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逸尘看著激动得几乎要站起来的李承乾,脸上却缓缓露出一丝极淡的笑意。
那笑容里没有嘲讽,没有怜悯,反而带著一种瞭然和理解。
“殿下此言,臣完全能理解。”
李逸尘的声音平和,像在陈述一个简单的事实。
“是啊,您不当皇帝,还能干什么呢?”
“您是太子,学的就是帝王之术,身边环绕的是未来的臣工。除了这条路,您確实—別无选择。”
“至少,在您自己看来,是如此。”
他顿了顿,话锋却悄然一转。
“可是殿下,您刚才回答的,是不得不当皇帝的理由,是恐惧驱使您必须去爭夺那个位置。”
“臣问的是一您,李承乾,为什么要当皇帝?您想当一个什么样的皇帝?”
李承乾再次语塞。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脑子里一片空白。
为什么要当?
想当什么样的?
他从未往深处想过。
似乎“当皇帝”本身就是一个终极目標,达到了,一切问题就迎刃而解。
至於达到之后要做什么—
他知道要治国平天下,要像父皇一样做个明君,可那具体是什么?
除了不犯错,除了不被史官詬病,除了证明自己不比父皇差,还能有什么?
看著李承乾脸上显而易见的茫然和空洞,李逸尘知道,火候差不多了。
这个被恐惧、愤怒和惯性推著走的太子,需要一点別的东西来锚定他的灵魂。
“殿下,”李逸尘的声音低沉下来,却带著一种奇异的穿透力,仿佛能直接敲击在心坎上。
“若只为活命,方法並非只有一条。隱姓埋名,远走天涯,虽艰苦,未必不能苟全性命。”
李承乾下意识地摇头,脸上露出抗拒。
那种失去一切、如同丧家之犬的生活,比杀了他还难受。
“看,殿下不甘。”
李逸尘轻轻道。
“这说明,驱使您的,不仅仅是恐惧。”
“您的內心深处,还有別的什么东西。”
“只是它被恐惧、被愤怒、被这东宫的高墙遮蔽了。”
他微微前倾身体,目光灼灼地看著李承乾。
“现在,请殿下暂时拋开『不得不当的无奈,也拋开『不当即死#039;的恐惧。”
“只问您自己的心,若您真的坐上那个位置,您想用它来做什么?是想证明给所有看不起您的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