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派得力人手,持精盐样本,挨家挨户宣传此策。自愿交换,绝不强求。”
“臣以为,总会有百姓————心动的。”
话音刚落,人群中便响起一阵低低的议论声。
一直沉默的工部郎中,姓张,负责器械营造,他抬头道:“殿下,以盐易粮,確是良策。然,盐价几何?如何交换?若定价过高,百姓无力换取,形同虚设;”
“若定价过低,则我等所携之盐有限,能换得之粮亦恐不足支撑大局。”
这正是问题的关键所在。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李承乾,也相互交流著,大堂內响起了一片低语声。
李承乾看向王琮:“王卿,你素掌文书,精於计算。依你之见,这盐价,当如何定?”
王琮深吸一口气,他知道这是太子对他的考校,也是將一副重担压在了他肩上。
他闭目沉思片刻,脑中飞快计算著过往所知的长安盐价、沿途听闻的灾区粮价、以及此次携带精盐的数量与成色。
“殿下,”王琮睁开眼,目光锐利了几分。
“臣以为,定价需兼顾三方。其一,需让持有存粮的百姓觉得有利可图,愿意拿出救命粮;其二,需让我等能以有限之盐,换取儘可能多之粮;其三,需考虑此价放出后,对周边区域乃至后续行程可能產生的影响,不可竭泽而渔,亦不可引发更大范围的混乱。”
他顿了顿,继续道:“臣粗略估算,如今山东灾情肆虐,粮价腾贵,一斗粟米在黑市恐已逾百文,且有价无市。寻常百姓家若有些许藏粮,必视若性命。而我等所携之玉盐”,洁白胜雪,品质远超寻常青盐、粗盐。”
“在长安,此等精盐,一两价值数贯亦不为过。”
竇静点头附和:“王丞所言甚是。”
张郎中也道:“况且,盐虽精贵,终非主食。灾民首要的是活命,是粮食。
若盐价高不可攀,他们寧愿死死捂住那点活命粮,也不会拿来换不能果腹的盐。”
李承乾默默听著。
他明白,王琮等人考虑得更为深远。
这不是简单的交易,而是关乎人心向背,关乎賑灾能否真正惠及底层。
更是知道这时候李逸尘站出来说这些一定是有深意的。
“那依王卿之见,具体当如何?”李承乾追问。
王琮显然已成竹在胸,他沉声道:“臣建议,定价不宜过高,亦不可过低。
臣查阅过隨行记录,我等所携玉盐,约五百石。若欲支撑初步賑济並留有后续储备,初步需换得粟米至少两千石。”
他环视眾人,说出了深思熟虑后的方案:“臣以为,可定一两精盐,换粟米三升”。”
“三两盐,差不多就能换一斗米?”有人低声计算著。
王琮解释道:“是。按此价,一两精盐约合三十文至四十文钱的价值,换算成平日太平年景的米价,已是极高的溢价,足以让持有存粮的百姓动心。”
“但相较於如今灾区黑市米价,此价又显得公道”,甚至可称低廉”。”
“如此,既可吸引那些藏粮不多的普通百姓愿意拿出部分存粮交换,换取这平日里绝难享用的上好精盐,或用以自家食用,或可囤积待价而沽。”
“更重要的是,此价传开,可稍稍平抑民间对盐价、乃至对官府政策的恐慌,示之以朝廷的诚意与节制。”
竇静沉吟道:“一两盐换三升米————虽不足以彻底解决粮荒,但若加上我们自带的军粮,以及后续可能筹集的粮源,支撑此地賑济,並让我等得以抽身前往下一处灾区,应当————勉强可行。”
张郎中也点头:“此价確乎经过深思熟虑。不高不低,恰在门槛之上,既能撬动民间藏粮,又不至於让好处尽归豪强。王丞老成谋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