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执笔的手顿了顿。
“屯盐卫那边呢?”
“赵鲁已带人建成三处盐灶,首批粗盐昨日出產。匠人家眷安置在东侧营区,有卫队看守。”
王琮稍压低声。
“只是近日发现有几人鬼鬼祟祟在驻地外围窥探,已派人盯住。”
李承乾眼神微冷:“继续盯著,看看是谁的人。”
“是。”
帐內一时安静,只闻笔墨在纸上游走的沙沙声。
李承乾批完最后一份关於漕粮调拨的文书,搁下笔。
“十日后,启程返回长安。沿路不必通知。也不要请示父皇了!”
竇静与王琮对视一眼,俱是躬身。
“臣等即刻安排。”
长安,太极宫,两仪殿。
殿內烛火通明。
李世民独自坐在御案之后,面前堆积奏疏。
李世民看著最新一份奏疏的末尾,“伏请陛下圣裁”几个字,他嘴角微微抽动。
他猛地將那份奏疏合上,掷於案上,发出一声闷响。
嚇得王德浑身一颤,头垂得更低。
“呵……”
他向后靠在龙椅的靠背上,闭上眼,揉了揉紧蹙的眉心。
奏疏。
全是参劾太子的奏疏。
自山东那道“罢黜十三名官员”的太子令经由各种渠道传回长安,这类奏疏便如蝗虫过境,源源不绝。
起初,他还耐著性子一一披阅,试图从中分辨出哪些是出於公心,哪些是別有用心的攻訐。
但很快,他就发现这几乎是徒劳的。
內容千篇一律,核心无非是赶紧让太子回来。
有指责太子在山东擅权跋扈,行事酷烈,有违仁德,
有说那些被罢黜的官员,纵有小过,亦罪不至此,太子此举,乃是动摇国本,寒了天下士人之心。
更有一份措辞“恳切”的奏疏,引经据典,最后竟隱晦地提了一句“前事不忘,后事之师”。
虽未明言“玄武门”三字,却触碰到了李世民心中的禁区。
当时他险些將那份奏疏撕得粉碎。
他知道太子在做什么。
太子动了太多人的奶酪,打破了山东地界上维持了数十甚至上百年的利益格局。
让李世民感到心底发寒的,並非是奏摺本身,而是朝堂之上,那些真正能影响朝局的重臣们的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