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做最坏打算:若他身死,证据仍能留存世间。
第十一日清晨,他持“清浊令”直赴宫门。
守卫见令牌,惊骇跪拜,飞报入内。
片刻后,内侍传出旨意:“陛下正在武英殿批阅奏章,召苏凌即刻觐见。”
苏凌整衣入宫,穿过重重宫阙,终至武英殿外。
殿门开启,他迈步而入。
只见刘端身穿常服,端坐案前,面前堆满奏章。他手中握笔,正在批阅,神情专注,眉宇间竟透出几分久违的清明。
听到脚步声,刘端抬眼望去,见是苏凌,嘴角微微扬起。
“回来了?”语气平淡,却藏着难以掩饰的期待。
“臣,回来了。”苏凌单膝跪地,双手奉上铁匣,“京畿道旧案查明,罪证俱在,请圣上过目。”
刘端放下笔,缓缓起身,走到他面前,亲手将他扶起。
“辛苦你了。”他轻声道。
然后接过铁匣,亲手打开。
一页页翻看,一桩桩核实。他的脸色由平静转为铁青,再由铁青变为惨白。当看到那枚“孔氏家印”的拓片时,他猛然一拳砸在案上,震得砚台翻倒,墨汁四溅!
“好个孔鹤臣!好个丁士桢!朕待你们如股肱,你们却要将朕的江山卖给倭寇!!”
他怒极反笑,笑声悲怆:“朕以为你们只是贪财,没想到你们竟想亡国!朕以为你们只是结党,没想到你们早已另立朝廷!”
苏凌沉声道:“圣上,证据确凿,人证物证皆已齐备。请即刻下旨,锁拿二贼,昭告天下,以正视听!”
刘端却忽然沉默。
他踱步至窗前,望着宫墙上飘扬的龙旗,良久不语。
“苏卿……”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你知道此刻若动手,会发生什么吗?”
“臣知道。”苏凌坚定回应,“孔党必反,或挟百官逼宫,或引兵围城。然我有清浊令在手,可调禁军一部;各地节度使中亦有忠义之士,若圣上下诏勤王,未必无胜算。”
“可若失败呢?”刘端转过身,目光如炬,“若萧元彻按兵不动?若天下士林群起攻讦朕‘诛杀贤臣,自毁长城’?若百姓因长期受孔氏蒙蔽,反而认为朕才是昏君?”
苏凌默然。
他知道,这不是简单的审案定罪,而是一场关乎国运的豪赌。
赢,则乾坤扭转;输,则社稷倾覆。
刘端深深看着他:“所以,朕还需要一样东西。”
“何物?”
“一件……能让所有人都无法否认的东西。”他缓缓道,“一件,比账本、比密信、比人证都更有力的东西。”
苏凌眉头微蹙:“圣上是指?”
刘端唇角微扬,吐出两个字:
**“玉玺。”**
“当年丁侍尧密奏中提到,孔鹤臣曾盗用内廷玉玺,签署盟书。若能找到那枚盖有玉玺的原始盟书,或是玉玺被盗用的确凿证据,便可证明其谋逆之心天地共鉴!届时,纵有千张嘴,也无法狡辩!”
苏凌恍然大悟。
但他随即皱眉:“可玉玺由司礼监管辖,使用必有登记。若登记簿上无记录,如何证明其盗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