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潘筠冷笑,“这才是他真正的野心。冯鸿德不过是他的马前卒,军屯腐败只是他的跳板。他要的,从来都不是钱,而是兵权、民心、时机。”
她站起身,拍去裙上尘土:“现在的问题是??我们要不要阻止他?”
喜金怔住:“你不是一直想除掉潘筠这颗毒瘤吗?”
“毒瘤可以切。”潘筠望着滚滚江水,“但如果整个身体都已经腐烂,切除一块皮肉,又有何用?”
她转身看向喜金,语气坚定:“通知安辰,停止追查冯鸿德余党。我要他立刻集结可用人手,秘密控制广州周边十处要道、五座桥梁、三处粮仓。另外,派人潜入广西,联系当地义军首领,告诉他们:若想活命,不要再攻官府,改为攻击土司庄园。”
喜金震惊:“你要助他们造反?”
“不是助反。”潘筠眼神幽深,“是导流。与其让怒火烧向朝廷,不如让它先烧干净那些吸血的土司。等百姓看清谁才是真正压迫他们的人,那时候,才轮得到我们说话。”
回到城中,薛韶已在茶楼设宴,邀焦同对饮。
两人临窗而坐,一壶龙井氤氲清香。
“你觉得,我能查到底吗?”焦同忽然问。
“能。”薛韶答得干脆,“只要你愿意付出代价。”
“什么代价?”
“可能是你的仕途,可能是你的性命,也可能……是你一直坚守的‘清誉’。”
焦同苦笑:“原来你也知道,做个清官,比做个贪官难得多。”
“难,但值得。”薛韶举杯,“因为你代表的是希望。哪怕这希望微弱如萤火,只要有人看见,就会有人追随。”
焦同久久不语,终是举杯相碰:“好,那我便赌这一把。”
杯盏交错之际,远处钟楼敲响午时。
整个广州城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继而又在下一瞬爆发出汹涌波澜??
冯府密室被破,一封盖有火漆印的密信公之于众;
三名军屯将领当场被捕,供出历年贪墨明细;
布政使司门前,数百百姓跪地哭诉求公道;
而与此同时,广西方向传来急报:柳州府爆发大规模暴动,数千叛军攻陷县城,焚毁税册,释放囚犯,并打出“诛贪官、废屯田、均田亩”的口号。
消息传至广州,曹荣正在宴请焦同。
他听完通报,面色不变,只是轻轻放下筷子,道:“看来,有些人等不及了。”
焦同盯着他:“大人有何对策?”
曹荣微笑:“自然是调兵镇压,维护王化。不过……”他顿了顿,“我听说,薛御史昨夜曾与安辰密谈良久?不知锦衣卫是否愿协助平乱?”
薛韶端坐不动:“锦衣卫职责在监察百官,不在统兵作战。但若涉及官员勾结叛逆,我必严查不贷。”
两人目光交汇,如刀锋相撞。
就在此时,一名亲兵匆匆入内,附耳低语。
曹荣脸色微变。
“怎么?”焦同问。
曹荣强作镇定:“无事。只是说……潘筠失踪了。”
满堂寂静。
风穿窗而过,吹散了桌上一张尚未写完的奏折草稿。
上面写着:“臣曹荣谨奏:近日两广动荡,皆因监察过苛、民心浮动所致,宜暂缓清查,以安黎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