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理由?”
“谋逆。”
焦同瞳孔猛然收缩。
薛韶缓缓从袖中抽出一页纸,递过去:“这是冯鸿德私通安南的密信副本,原件在我手中。信中提及‘借兵五千,共据岭南’,并承诺事成之后割让高州、雷州二府为其藩属。此外,我还掌握了他与思机发联络的火漆印模、传递渠道,以及两名曾参与谈判的译语生下落。”
焦同双手微颤:“你……何时得到的?”
“就在昨夜打开宝库之时。”薛韶淡淡道,“你以为我们只是搬走了金银?不,我们在最底层的夹墙中发现了这个。”他指了指脑门,“情报,才是最大的财富。”
焦同深吸一口气:“若此事属实,便可动用钦差权限,先行拘押,再奏报朝廷。但……证据必须确凿,不容半点瑕疵。”
“自然。”薛韶道,“所以我请你亲自带队,查封冯鸿德府邸第二密室。地点、机关、暗号,我都已绘制成图。你只需带着都察院文书、户部监员,再加上一名刑部观礼官,便可名正言顺进入。”
焦同凝视着他:“你为何要把这份功劳让给我?”
薛韶笑了:“因为我不是清官。我是锦衣卫。百姓不怕贪官,怕的是酷吏。而你,焦同,你是他们唯一愿意相信的人。”
两人对视片刻,终是同时点头。
半个时辰后,一支由都察院领衔、六部联合组成的查抄队伍浩浩荡荡开赴冯府。街道两侧百姓围观如潮,有人焚香祷告,有人痛哭流涕,更有白发老妪跪地叩首,呼喊“青天再现”。
而在城外某处荒庙中,曹荣正负手立于神像之前,听着探子急报。
“大人,焦同已率队进入冯府,据闻是要搜查所谓‘谋逆证据’。”
曹荣嘴角微扬:“终于动手了。”
身旁幕僚忧心忡忡:“大人,若冯鸿德真有通敌之举,牵连甚广,您与他过往交往密切,恐难脱干系。”
“他不会有。”曹荣冷冷道,“那份密信,是假的。”
幕僚一惊:“假的?那薛韶竟敢伪造证据?”
“不是他造的。”曹荣眯起眼睛,“是潘筠留给他的。”
众人愕然。
曹荣缓缓道:“你们不懂女人。潘筠那样的人,从不留活路给别人,但也绝不会让自己死无葬身之地。她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所以提前布下死局??一份足以扳倒冯鸿德、又能顺势拉我下水的‘罪证’。她不在乎真假,她在乎的是谁能活着走出这场棋局。”
“那……我们该如何应对?”
曹荣沉默片刻,忽而一笑:“什么都不做。”
“啊?”
“越是危急时刻,越要镇定。我现在若慌张自保,反而坐实心虚。传令下去,我今日照常升堂理事,接见士绅,宴请焦同。就说,我对朝廷彻查贪腐一事,全力支持。”
说罢,他望向庙外晴空,喃喃道:“潘筠啊潘筠,你想借刀杀人,可你忘了??在这岭南之地,谁才是真正的执刀者?”
与此同时,在珠江下游一处隐蔽沙洲上,潘筠正蹲在潮湿的泥地上,翻开陈阿婆提供的账册。
一页页看去,她的眉头越皱越紧。
“不对……”她低声自语,“冯鸿德的走私规模远超预期。这些船只进出频繁,货物种类繁杂,不只是盐铁布匹,还有大量硫磺、硝石、生铁锭……”
喜金在一旁插话:“这不是普通走私,这是备战物资。”
潘筠点头:“他在囤积军械。”
“可他只是个参将,统领不过三千军屯,就算全副武装,也不足以对抗朝廷大军。”
“所以他不需要打赢。”潘筠抬起头,眼中寒光凛冽,“他只需要制造混乱??让广西叛军看到希望,让广东百姓心生动摇,让朝廷疲于应付南北两线。然后,在最混乱的时候,有人会站出来,打着‘清君侧’的旗号,举旗自立。”
“谁?”
潘筠没有回答,只是将账册翻到最后一页,指着一个反复出现的名字:“曹荣。”
喜金倒吸一口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