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太阳还没有完全从云层中跃出来,仍然显得有些清冷,韩王府便被一层层身着飞鱼服的锦衣卫围住。
这些锦衣卫在长安城中臭名昭著,韩王府的奴仆一见到他们,顿时吓得腿软。
曾几何时,锦衣卫由。。。
太平公主一言既出,满堂寂静。她立于厅中,裙裾微扬,眉目间不带半分怯意,反倒透着一股久居上位的从容与凌厉。那双眸子扫过众人,仿佛早已看穿了他们心中所想??惊疑、畏惧、不甘,还有那一丝隐秘的期待。
“本宫知你们心中不服。”她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钉入木,“男子为帝,自古未有;可当今圣上,不也是女子登基,执掌天下二十余载?她能行,为何本宫不行?”
此言一出,连韩王都微微变色。他坐在主位之上,手指轻叩扶手,目光复杂地看着眼前这个曾被自己视为“娇弱皇妹”的女人。此刻的太平公主,已非昔日只知吟诗赏花、依附夫君的小妇人。她是镇国公主,手握凤印,统领内廷多年,朝中多少官员因她一句话而升迁贬谪。她的权势,早已悄然渗透进这大唐的骨血之中。
尉迟秀低垂着头,不敢直视。她记得数年前初入郡王府时,太平公主尚对李唐百般依顺,温言软语,宛如寻常妻子。可如今,那双眼中闪烁的是属于帝王的冷光。她忽然明白,或许从一开始,这位公主就不是甘于幕后之人。李唐扶持她,或许是想立一傀儡;可太平公主若真登基,谁又能保证,最终掌控江山的,不是她本人?
“殿下……”鄂国公终于忍不住,颤巍巍起身,“非是老臣不愿尊奉,实乃礼法纲常不可废!男子主政,已是逆天而行;若再开先例,令后世效仿,岂非社稷大患?今日你可为帝,明日某家闺女便可称王,天下岂不大乱?”
“所以你是怕?”太平公主冷笑一声,缓步向前,“怕本宫做了皇帝,便没人再守你那套‘三从四德’?怕女子有了权柄,便不再任由你们摆布?”
鄂国公脸色涨红,嘴唇哆嗦:“微臣……微臣忠心为国,岂敢存此私念!”
“那你又为何不敢直面本宫之问?”她步步逼近,声如寒冰,“你说礼法不可违,可武氏篡唐之时,礼法何在?诸王束手,百官俯首,就连太庙香火,都被一个女子掌于手中十余年!那时你不说‘逆天而行’,如今本宫欲正本清源,反遭你口诛笔伐,究竟是礼法重要,还是你心中那点男尊女卑的执念更重要?”
一席话如刀割肉,满堂皆惊。娄师德低头不语,魏元忠眼神闪动,似有所悟。唯有狄仁杰,依旧闭目端坐,仿佛入定老僧,唯有指尖轻轻捻动胡须的动作,泄露了一丝内心的波澜。
李唐此时才缓缓开口:“公主所言极是。天下之势,不在名分,而在实力。今长安归我,禁军听令,十二卫将军皆已宣誓效忠。雍王、霍王虽有名望,却无兵权;韩王纵有谋略,也难敌铁骑压境。若诸公执意阻挠,莫怪本王翻脸无情。”
他说得平静,却比雷霆更令人胆寒。厅内温度骤降,仿佛有无形杀气弥漫开来。慕霜霜下意识往红袖身边靠了靠,指尖微凉。她知道,这位渤海郡王并非虚言恫吓。东南之战,他曾一日之内斩首三万叛军,血流成河而不皱眉头。如今他既然敢提此事,便是早已做好了清洗朝堂的准备。
“你这是要逼我们屈服?”韩王终于开口,声音低沉。
“非是逼迫,而是共谋大业。”李唐站起身,负手而立,“小唐国祚将倾,藩镇割据,边患频仍,百姓困苦。若再由那些庸碌宗室执掌朝政,不出十年,江山必亡于外族之手。太平公主贤明果决,通晓政务,兼得民心,正是挽狂澜于既倒的最佳人选。尔等若识时务,当共扶新君,建万世之功;若执迷不悟……”他顿了顿,目光如刃,“本王不介意换一批人来谈。”
厅内死寂。每个人都在权衡利弊。反对,可能当场被杀,家族覆灭;支持,则或可成为从龙功臣,青史留名。权力的诱惑与死亡的恐惧交织在一起,逼迫他们做出选择。
良久,魏元忠突然跪地,高声道:“臣魏元忠,愿拥立镇国太平公主为帝,承天受命,重振李唐!”
这一跪,如同推倒第一块多米诺骨牌。紧接着,娄师德亦起身下拜:“老臣娄师德,恭贺殿下登基!愿殿下如日东升,光照寰宇!”
一人跪,两人跪,三人跪……不过片刻,厅中除霍王与鄂国公外,尽数伏地山呼。就连一向沉默寡言的韦先,也在侍从搀扶下颤巍巍跪倒,口中喃喃:“杨易……终归还是要让位于李唐血脉啊……”
霍王面色铁青,猛地站起:“你们这群懦夫!竟如此轻易背叛祖制!今日让她登基,明日便可让奴婢称王!这天下还成何体统!”
“体统?”太平公主冷冷看他,“你口中的体统,可曾救过一个饿死的百姓?可曾挡住突厥铁骑南下?可曾在武氏屠戮宗室时挺身而出?没有!你们所谓的体统,不过是用来束缚强者、保护弱者的遮羞布罢了!本宫今日就是要打破它,重建一个以才能论高低、以功绩定尊卑的新朝!”
霍王浑身发抖,指着她半天说不出话来。最终只得怒吼一句:“昏聩!牝鸡司晨,必致国乱!”随即拂袖而去,撞开两名侍卫冲出门外。
厅内气氛一时凝滞。李唐却不以为意,只淡淡道:“由他去吧。一只困兽的哀鸣,改变不了大局。”
太平公主望着霍王离去的方向,眼中并无恼怒,反而掠过一丝怜悯。“他还不懂,”她轻声道,“这个时代,已经容不下旧梦了。”
次日清晨,诏书颁行天下。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以薄德,忝居高位,然年迈力衰,难以负荷万机。幸有女太平,聪慧贤明,才堪济世,仁孝天成,德配乾坤。今特传位于女,继我李唐正统,改元‘昭宁’,即日登基,布告中外,咸使闻知。》
诏书末尾盖着玉玺,赫然是当今皇帝亲笔所书。谁都知道,这不过是李唐操控下的产物,但无人敢言。毕竟,枪杆子里出政权,而今整个长安城都在渤海郡王的掌控之下。
三日后,太极殿前设坛祭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