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府,邵夫人对曾铭怒目而视:“你这儿子怎么当的!让人这样欺负你母亲,连屁都不敢放一个!不帮我就算了,还帮着外人一起来欺负我这个老婆子!我白生你养你一场,要你这样的儿子有何用!”
曾铭道:“欺负?不让你打死嫂嫂就是欺负?由着你迁怒嫂嫂,拿她的命泄愤,就是你的好儿子?”
“嫂嫂?”邵夫人怒道,“她是你哪门子的嫂嫂?!早知你是这样没心肝的坏种,我当初就不该生了你!若是你哥哥还在,他……断不会这样对我!”
“若是哥哥还在,能由得你这样对嫂嫂?”
邵夫人根本不管他说什么,自顾自哭闹起来:“你父亲不在了,哥哥不在了,你就当霸王了。一朝翻了身,就这样对你生身母亲。怎么死的不是你!对,就该你去死,替你哥哥填命。”
冷笑道,“你若死了,我定要多给你几斗土,把你埋得紧一点!”
说着,她转头去看廊下靠着栏杆柱子坐的李素娥,恶狠狠地道:“别以为你现在有卢府的小姐当靠山了。我这自己生的儿子都还靠不住呢,那外人又是靠得住的?你今日索性跟了她去,我倒不与你多计较。可你偏还要赖在这里,是想把我这老婆子也克死才算完吗!”
“母亲!”曾铭大声喝道。
听母亲说出这样的话,他惭愧不已,以手扶额,低下头去,想起孟珂方才进门说的话来,猛地一扬头,凄笑道,“父亲走了,大哥走了,小侄儿也……走了……若说,这个家里真有人克他们,那不是母亲自己,就是我了!怎么也赖不到嫂嫂身上。”
“你——”邵夫人一口气差点没倒得过来,呛咳了起来。
曾铭使了个眼色,小厮檀云就明白了,忙把院子里的下人都赶出去了。
曾铭这才继续道:“哥哥一家三口在边地的时候,可都是好好的,是回家来才出的事!父亲更是早在他们回家之前就走了,能关嫂嫂什么事?”
“你……”邵夫人颤着手,指着曾铭,“你好得很!你父亲总说你有一股牛心牛性,我看你不是牛心牛性,而是狼心狗肺!”
曾铭:“母亲,他们真是被人妨克吗?哥哥和小侄儿无辜,可父亲呢?父亲手下多少冤魂,数得清吗?”
“你这不孝子,你这是在说你父亲罪有应得,咎由自取吗?不维护自家人,倒挨个数落起你母亲、父亲的不是来了。”
曾铭嘴角一扯,指着正堂,冷笑道:“这曾家的门楣,是多少尸骨累起来的,母亲当真不知?”
邵夫人转身,扭开头去:“我一个后宅妇人,能知道什么?你也不要这样污蔑你父亲。你如今真是反了天了,连你父亲也编排上了!”
曾铭转到她面前,直视着她双眼,逼问道:“母亲若是不知,为何日日念佛?”
他抓着母亲的手腕,举起来,露出腕上的佛珠,继续逼问:“你也是心中不安吧!你也知道,便是这曾家老小都填进命去,只怕也不够还的吧!”
邵夫人:“你父兄遭难,你不去鸣冤,不去催着官府查案缉凶,反倒关起门,怪起自家人来!”
曾铭仰头大笑了起来,看着母亲道:“是谁做的重要吗?不是这人,便是那人。这是我们曾家欠人家的。人家要取,便来取。便是要拿我的命,也只让他们拿去便罢。”
“你……”邵夫人只觉得这个儿子已经疯了,“你在说什么疯话!”
“你们害死的那些人,就该死吗?他们就不是别人的儿孙,不是别人的夫君、气质、父母?他们就该无声无息地乖乖去死,他们的家人就该无怨无尤地接受吗?”
“你疯了,你已经彻底疯了。”
邵夫人猛地一挣,母子俩抓扯之间,线断珠落,滚散了一地。
邵夫人尖叫一声,目光顺着珠子一路滚开去,被几双脚挡住了,抬眼一看,惊了。
周冶笑道:“这院子里没下人,我就进来了。谁知,进来就见二公子跟夫人正在说要事,也不好贸然打断。”
这母子二人竟不是一条心。他看着曾铭,心道,这二公子好像是知道些什么事,不认同父母所为,那他之前作为,倒未必是全为了她了。
曾铭定了定心神:“大人所来为何?”
周冶道:“我这……今天这案子,还要问问府上的人。”
曾铭:“大人,请到前厅去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