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跃夕到底还是跟着风惊幔一同进了绘仙斋的门。跟的距离如此之近,生怕被人误会他二人不是一起出来逛街的。
风惊幔拿这位爷也是彻底没了辙。心下正想着怎么跟靳老板介绍这位不速之客,自内堂传来一连串手杖的敲击声顷刻间吸引了她的注意。
“靳老板,您的眼睛……”风惊幔望着他空洞无神的双目吃惊地问道。
靳老板拄了手杖自内堂缓缓走出。从重锦楼案发那日算起,不过一别数日,老板整个人形容消瘦了不少,气色更是难掩的憔悴。
“原来是风梦师啊。”得见故人,靳老板便将原委实情相告。
“我这眼疾无关外伤,不痛不痒,发病之前也没有任何征兆。近日来已寻了城中数位名医,均不能断其症结所在。”
老板看上去意志消沉得很,无奈地摇着头继续道:“可惜了这间绘仙斋。没有了我这双眼睛,怕是维持不得了。”
风惊幔本想劝慰一番,只是再多的言语也仅是聊胜于无而已,并无多大裨益。一时间不知如何开口。
可巧,内堂突然传来一阵小童咿呀学语的声音缓解了她此刻的尴尬。仔细听那声音,除了稚气难消外吐字竟然颇为清晰。
靳老板端坐在太师椅上,附了另一只手拄了拄手杖的握把,不知是否因听到了那声音而心生怜爱,低了头于嘴角边绽开了一个微笑。只不过,这个微笑在风惊幔看来似乎有些奇怪,到底怪在哪里又说不出来。
“老板,您方才会心一笑,可是想起了什么事情来?”
好家伙,风惊幔当下的疑惑尚未盘算明白就这样被步跃夕堂而皇之的脱口问出。
她还好,店里突然多了个人出来,把失明的绘仙斋老板吓了一跳。“这、这一位客人是……”
风惊幔连忙接道:“老板勿怪,这位是我的朋友。”介绍到底还是没有省了去。依照她的本意,风惊幔原想将他说成一位讨债的恶人的。
“原来。”靳老板退后一步,摸索到椅子坐稳后方道:“您的这位朋友何出此言。如今都已这般光景了,我还哪里笑得出来呢?”
这就对了。步跃夕要的就是这句话。
聊胜于无的话总是要讲的。风惊幔安慰了老板几句,便同步跃夕一起离开了绘仙斋。她原本是打算买些粘土闲来玩儿的,眼下早已没有了这个心情。
“同是觉得老板那一笑笑得诡异,直接当面讲出来这事儿我可干不出来。”
风惊幔同步跃夕一起漫无目的地走在路上,边蹙着眉思索着,边向一旁的步跃夕道:“经你一问,他的这个表情分明是无意为之。虽然我现在不知道问题究竟出在哪儿,但我感觉,很可能与他许下的愿有关。”
“许愿?此话怎讲?”步跃夕口中问着,表情却未见得上心多少。
好在风惊幔已经习惯了,才不会理会他这些。“庙会当日,我曾亲耳听到靳老板在武神座前许愿,若能佑得他的稚子开口讲话,他愿以自己的一双眼睛做为代价。方才内堂中的声音你也听到了。至今尚未足月,不仅心愿达成且代价相当。我不相信会有这么巧的事。”
“也就是说……”
步跃夕讲话鲜有这般犹豫的时候。“这灵邪是冲着还愿人来的。”
风惊幔闻言霎时瞪大了眼睛望向他。
“还愿人”这三个字,刚好将这几宗案件完完整整串在了一起。
绸缎庄的老板极有可能去了德音观求财,重锦楼里的贡生们去到文庙告求功名者亦不在少数。当然,还有绘仙斋的靳老板。或死或伤的这些受害者唯一的共同点便是——求仁得仁,得偿所愿。
经此点拨,风惊幔忽觉茅塞顿开,眼中随之闪过一道欣喜的光彩。
这位还十七爷的脑袋到底比自己的灵光多了。她现在只想快一点飞到犹来阁将他们的判断告之顾言迟。
“我去犹来阁了你要不要一起?”
半炷香前还遭风惊幔痛骂的人,眼下突然收到了她的邀请。只是,对方竟如此不领情这便没意思了吧。
步跃夕伸手拦了风惊幔的手臂,用一种连他自己都觉得陌生的语气道:“殷桑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