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对一干人惊魂未定之余面面相觑,唯独步跃夕始终静立于原地寸步未移眼睫都没有闪动一下。
他的眼前当下开阔得很,原本拦在他面前的几名右卫也不是有意让了路给他,无奈被此突如其来的震慑惊得四散东西,如今更加拿不出方才半分的底气了。
至此依然没有看懂这场祸变是出自何人之手的,除非是眼睛瞎了。
步跃夕只字未讲便走了出去,就同无事发生一般。
他想离开犹来阁不假,但他的本意却并非是通过这种方式。
于他而言,若想离开又有何难,犯不着弄得这么大动静怪高调的。若理解为威慑以便脱身也就罢了,总之,不要被解读成还十七发脾气砸了整间屋子的杯碟碗盏那是最好。
没有一种情感是没有缘故的。不悦也好愤然也罢,最根本的牵连只是因为在乎。而在步跃夕的生命轨迹中,最不该有瓜葛的两个字,便是在乎。
他觉得自己做得还好,好到今日被众人骂得如此精彩;自己又做得很糟,糟到居然真的相信了还首要辛可威带给他的那句话——“我相信你。”
无情冷血如已,自己怎么会真的以为犹来阁会相信这样一个人。
他们抛下的每一句质问都没有错,所有的怀疑和猜测皆为以守护云洲为已任的犹来阁还鹰该有的样子。事实如此本也无意辩驳,只因自己的相信和天真才逼得他们将话讲得如此明白真切。
宽纵灵邪助纣为虐,怕不是在所有人眼中,自己这只还鹰早已与那些所谓的灵邪相差无几了。而面对如是嫌恶的眼光和误解,自己早应不予在乎了不是吗?却为何还要抑制不住的难过?
难过虽易,但自己不配。
因心而生的情感,于已而言皆为奢侈。自己莫不是忘记了,还有心这个东西的存在吗?心,又可以为自己做些什么呢?
有一种人,生来便注定要生活在黑暗里……
满街的灯火溢彩流光,将一整条笔直的长街缀饰得明光烁亮而又有温度。只是在此刻的步跃夕眼中,这一条路却形似盘亘着的灵蛇蜿蜒迂回极尽曲折。即便是沿途的光亮未有吝啬于他,也只为令他看清迎面而来的云云路人。
街上的人很多,却没有一个是与他相同的方向。
他闭上眼睛,慢慢的调转回头。
不知过了多久,当满街的绚烂华彩再一次映入眼中时,他在人群中似乎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步跃夕禁不住一声苦笑。他笑自己居然也有这样一天,竟会沦落到如此田地。
眼神失了水准仅是认错了个人还不打紧,倘若换作茶盏炸裂时也如这般有失水准,犹来阁的正厅怕不是早已血流成河了。
那个背影的主人,或许同其他人一样也对自己失望了吧。而此时的她,应该正对着满地的碎瓷片头疼才对。
确切地说,她是真的头疼。
要走便走想来也没人拦得住你,丢了这样一个烂摊子简直是生怕那群右卫们闲了没事做。
风惊幔索性收了腿将那把椅子当成了榻来坐。周遭的这些瓷片锋利得很,九成以上皆可作为凶器来伤人。自己若不小心在这上面挂了彩,始作俑者定然既不包换又不包赔的那还不得把她活活冤死。
自然,眼下冤得要死的当属她这颗头,间歇性的疼痛折磨了她一个晚上。
严格来讲,还鹰及右卫们与步跃夕之间的冲突她并未过于吃惊。横竖又不是第一次了。
风惊幔还是了解步跃夕的,她似乎有那么一点点懂他。懂,但不多。可那又能如何呢?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是风惊幔,也并非所有人都如她这般有了解步跃夕的机会。
耳中反复萦绕着的依旧是众人对步跃夕的指责,自他离开起便一刻都没有停歇过。
那些话在她听来也是颇有些道理的,活该这家伙自己作死。只不过,一字一句听听便罢却没有办法去思考。每每细品这些话语,头痛的感觉便阴魂不散的缠住她不放。
好在不多时战场已然清理干净了,她这才跳下座椅来打算叫辛可威给自己弄点吃的。大好的白日里她只顾着喂花回了,至此时方才想起来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