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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4章八条汉子（第1页）

风雪渐远，春雷未动。当涂城头的积雪终于在暖阳下开始融化，檐角滴水成线，敲打着青石板，仿佛天地也在为一场新的风暴酝酿节奏。林川立于望京台边缘，手中握着那枚北燕公主留下的玉簪，指尖轻轻摩挲着上面的胡语诗文。他没有佩戴它，也没有珍藏入匣，而是命人将其嵌入了忠勇祠前的主碑??与三百七十二块阵亡将士的名讳并列，如同一句无声的誓言：**此地不只埋骨，更生希望。**

他转身走下高台，身后跟着周振、归尘与徐文彦派来的密使。三人皆神色凝重。战事虽暂歇，但暗流从未停歇。

“北燕新君已遣使南下，欲重修盟约。”密使低声禀报，“摄政王亲书国书，愿以朔阳关外八十里草场换我军助其稳固边防，并允诺每年输送战马三千匹、皮毛十万张。另……阿雅兰公主将在三日后抵达当涂，正式提亲。”

林川脚步未停，只淡淡道：“她若来，便开城门迎之。不是以婚使之礼，而是以盟友之仪。”

周振皱眉：“大人，此举恐惹非议。朝廷尚未许您开府纳妃，何况是敌国公主？若裴文昭余党借此发难，说您勾结外夷、图谋不轨……”

“那就让他们说。”林川停下脚步，目光如刀扫过众人，“我林川行事，从不避人口舌。他们骂我跋扈，我就更跋扈些；他们说我专权，我就把权握得更紧。只要百姓有饭吃、孩童能读书、阵亡者有名碑，谁又能真正撼动当涂？”

归尘低声道：“可北燕局势未明。太子暴毙一事疑点重重，据赤眉军细作回报，尸身唇色发紫，极似‘断肠散’所致。而那摄政王早年曾依附大胤旧党，如今突然转向示好，未必无诈。”

林川点头：“所以我不会轻信。传令赤眉军：即日起加强对北燕边境的监控，尤其注意其粮道与兵调动向；另派两名精通毒理的游医混入使团队伍，务必查明太子死因。若确系谋杀，且出自摄政王之手，立即终止联姻预案，转为观望。”

他又看向密使：“告诉徐文彦，让他在京中放出风声??就说东宁侯有意迎娶北燕公主，震动朝野，引发‘华夷之辩’。我要看看，哪些人跳出来反对，哪些人沉默不语，哪些人暗中支持。人心，比战场更需勘测。”

命令下达后，林川并未回府，而是径直走向城西新建的“地龙工坊”。这里原是一处废弃盐仓，如今已被改造成地下火药研造所。工匠们日夜不停，将硝石、硫磺、木炭按秘方配比研磨成粉，再压制成条状药包，储存在密封陶罐中。每一批成品都要经过三次试爆，确保威力稳定。

一名老匠人迎上前来，双手粗糙如树皮，脸上刻满风霜：“将军，第三条主地道已贯通至铁脊道入口下方，共设十七个引爆点。我们还加装了铜管通风系统，可在点火后三十息内排出浓烟，避免误伤己方伏兵。”

林川蹲下身，亲手检查一处药舱的封泥厚度，又拨弄了几粒火药粉末在指间揉搓。“不错。”他点头，“但记住，这些不是用来攻城掠地的，是用来守家护土的。一旦启用，便是最后一步。宁可同归于尽，也不能让敌人踏进当涂一步。”

老匠人眼眶微红，抱拳哽咽：“小人一家六口，皆蒙将军救于战火之中。如今儿子在夜鹞子当差，女儿在学堂教字。这条地道，是我用命挖的，也是为他们挖的。”

林川拍了拍他的肩，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将一枚刻有“忠”字的铜牌塞进对方掌心。

离开工坊时，天色已晚。林川沿着城墙缓步而行，沿途所见，皆是新气象：孩童在墙根下练习投石索，老人坐在门槛上讲述战事，妇人们围坐织布，布面上竟绣起了《治政录》中的条文。市集灯火通明，酒肆茶馆人声鼎沸，甚至有说书人在台上讲起“林将军火烧铁脊道”的传奇故事，引得满堂喝彩。

他驻足听了一阵，嘴角微扬。他知道，这些声音才是真正的城墙??比砖石更坚固，比刀枪更锋利。

回到书房，案上已摆着一封密信，来自“黑册”第九人??那位御膳房太监。信中写道：

>“养心丹来源已查清，出自‘济安堂’，主药由户部特供，然其中一味‘茯神’实为替换品，掺入微量‘迷魂草’，久服令人昏沉健忘，易受蛊惑。今已换回正品，并增雪莲、人参、黄精三味辅药，陛下精神日复。另，裴氏女入宫后屡献谗言，多诋毁边将，臣已在其膳食中略施‘清心散’，使其夜梦不安，常自惊醒，恐难久居东宫。”

林川看完，焚信于烛火之上。灰烬飘落，如蝶舞零星。

他知道，自己已在无形中掌控了帝国的心跳。

但他也明白，这种控制极其脆弱。今日皇帝清醒，明日便可再度昏聩；今日朝局安稳，明日便可能风云突变。唯有建立起独立于庙堂之外的秩序，才能真正立于不败之地。

于是，他在次日清晨召集所有部属，宣布一项前所未有的决策：

>**设立“东宁议事会”。**

“今后凡涉及民生、军务、赋税、律法之事，不再由我一人独断。”林川站在校场高台上，面对数千将士与百姓代表，“每村推选一名德高望重者，每城五名，组成议事会，每月初一集会于当涂，共商大计。我会听取他们的意见，采纳可行之策，并公之于众。若有异议，可当场辩论，直至达成共识。”

众人哗然。

有人赞其开明，有人惊其僭越。就连周振也忍不住劝道：“大人，此举形同割据自治，若被朝廷知晓，必称您图谋独立！”

林川冷笑：“我不是要独立，我是要把权力还给百姓。朝廷靠圣旨统治天下，而我靠民心治理一方。他们可以夺我的官职，却夺不走万人拥戴；他们可以罢我的爵位，却斩不断这十万双手筑起的城池！”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沉下：“更何况……我已经没有退路了。”

三日后，阿雅兰公主如期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