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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7章第二条路（第2页）

一位老儒生颤声问道：“这……这些孩子，真是妖人吗？”

苏妲姬站上高台，朗声道：“他们不是妖，他们是被扭曲的人。真正的妖，在幕后操纵这一切的人。但我们不能因此原谅罪行，也不能因此忽视根源。从今日起，凡被解救的替身，若愿悔改，可录入‘新生籍’，由朝廷提供田产、居所与教职，助其重归人间。但凡仍在潜伏、拒不自首者，一经发现，斩立决！”

民心为之震动。许多曾受蒙蔽的家庭开始主动举报可疑人物，甚至连一些江湖术士也纷纷自首，称自己曾参与易容伪造，愿戴罪立功。

就在此时，北方传来急讯：朔方军镇守将张猛在押解途中暴毙，尸检发现其喉中毒针细如发丝，乃西域“蛇吻针”所留。与此同时，灵州城内突现数十名身穿白衣的“义士”，宣称奉“正统天子”之命，要在清明节当日炸毁皇陵祭坛，唤醒“沉睡的龙脉”。虽经迅速剿灭，但搜出的火药图纸竟与当年龟兹伪玺案中的技术完全一致。

赵珩意识到，裴文远虽隐于海外，其势力却早已深入骨髓。他当即下令在全国范围内开展“净壤行动”：凡涉及军工、铸币、印刷、医药、水利五大要害部门的官员，一律接受背景审查；所有私设作坊、地下钱庄、秘密书院全部查封；并授权陆沉月重启“青鸾阁”旧档，逆向追踪三十年来所有可疑升迁案例。

这场风暴席卷朝野，短短一月，革职查办者达八百余人，牵连家族逾三千户。民间议论纷纷，有人赞其雷厉风行，也有人惧其株连过广。甚至有孩童唱起童谣：“黑翎过处鸡犬哀，一夜家书化纸灰。”

苏妲姬听闻此谣，连夜修书致赵珩：“刀不可不锋，亦不可滥出。昔年我以复仇之心办案，虽除奸佞，却伤无辜。今你掌天下，当以制度代雷霆，以教化代屠戮。否则，我们终将成为另一个裴文远。”

赵珩读信良久，于次日颁下诏书：**暂停大规模清查，改为‘自省申报制’??凡自觉曾与裴党有过接触或收受不明财物者，可在三个月内主动向肃贪专案司坦白，经查属实者，视情节轻重予以减罚甚至豁免；逾期不报者，一旦查出，严惩不贷。同时设立‘悔过营’，专收自愿投案之人，通过劳动改造、思想讲习、公开忏悔等方式完成救赎。**

此举如春风化雨，短短四十日，主动申报者竟达两千六百余人。其中不乏高官显贵，甚至包括一位曾任礼部尚书的致仕老臣。他在呈文中写道：“吾一生讲圣贤书，却在晚年误信‘清君侧’之说，暗中资助叛党十万两白银。非为谋反，实因不满新政废除科举八股……今观启蒙学堂中贫儿朗朗诵读，方知自己固执守旧，几误苍生。”

赵珩亲批：“赦其罪，录其言，将其供状刊印万份，发往各州县讲习所，作为警示教材。”

与此同时，边疆局势渐稳。新组建的“义勇营”已在前线屡建奇功，尤以柳红玉率领的女子火器队最为骁勇。她在一次夜袭中率五十名女兵潜入敌营，炸毁回鹘军火药库，致使敌军不战自溃。战后论功行赏，赵珩欲封其为“昭武将军”，却被她婉拒：“我不求爵位，只请陛下允我创办‘军匠学堂’，让更多的女子学会造炮、修弩、绘图、测距，不再只能站在城墙上等男人回来。”

赵珩允诺。一年后，“大乾第一军匠女校”在太原落成，首批招生三百人，课程涵盖火药配比、机械构造、战场急救与战略推演。苏妲姬亲自题写校训：“**智刃无性别，忠勇不分男女。**”

而在南方，启蒙工程成效初显。五百所“启蒙学堂”如星火燎原，三年间培养出近两万名识字明理的青年。他们中有人成为村中调解员，化解积年纠纷；有人担任账房先生，帮乡民算清赋税；更有少女自学医术，走村串户救治疫病，被百姓称为“活观音”。

最令人动容的是，在岭南一处偏远山村，一名叫陈阿满的盲童，靠着听读完成了全部课程，竟能背诵《大乾律例》全文，并帮助村民打赢了一场土地官司。消息传开，无数人自发捐款，在当地建起一座“光明书院”，专收残疾学子。

赵珩得知后，亲笔赐匾：“**目不见光，心自有灯。**”

十年光阴流转，大乾气象焕然一新。民议堂已成为常设机构，每年召开四次全国大会，议员由各地百姓直选产生，其中女性占比已达三成；西学馆毕业的边疆学子陆续返乡为官，推动民族融合；女子科举制度全面铺开，工部、户部、太医院已有数百名女官执掌要职。

而裴文远，终究再未现身。

有人说他死于海难，有人说他隐居倭国，继续策划复辟；还有人说，他早已疯癫，每日对着一幅赵珩的画像喃喃自语：“你赢了……可你也变成了我……”

唯有赵珩知道，真正的胜利不是消灭敌人，而是让敌人失去土壤。当他看到孩童在学堂里大声朗读“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当听到老兵在酒肆中争论“皇帝该不该纳谏”，当他收到一封来自西北戍边士兵的信，信上写着：“大人，我们连长让我们每人写一封信给您，说这是‘民意监督’……我不知说得对不对，但我想告诉您，这里的冬天还是冷，可我们心里暖。”

他知道，那场漫长的战争，终于有了答案。

又一个清明来临。赵珩独自登上采石矶，来到那片曾埋葬三百灾民的山坡。如今此处已建成一座“英魂园”，松柏成林，碑石成行。他在苏妲姬常点河灯的地方停下，却发现石台上放着一封信，封口无印，字迹却熟悉至极。

他拆开，只见纸上寥寥八字：

**“刀已入鞘，心未曾歇。”**

风起，灯燃，河面上千盏灯火顺流而下，照亮幽冥。

他仰望星空，轻声道：“我还在走。你也别停。”

远方，春雷隐隐，似有新雨将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