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溪抿着唇,扶着门框的手,指甲几乎要嵌进去。
她稳了稳心神,“庄主可否放过他们?”
“良姑娘自然是菩萨心肠,可他们二人竟犯下此等罪过,罪不可恕。”
他特意将“菩萨心肠”四个字咬得尤其重。
明里暗里,都是话外有话。
可她听得懂。
“良溪,你比谁都要蛇蝎心肠,又有什么资格指责我?”
赵又秉要说的,也是这样一句话。
她猜得到,不管他们有没有犯事,酷刑之下,谁又分得清是非曲直呢。
她直视着赵又秉的眼睛,说道,“他们虽然犯错,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若是知错能改,也好过一时的酷刑让人丧失改过自新的机会。”
赵又秉笑了笑,声音在她听来极为刺耳,“不过既然良姑娘开口求情,我自然便会放过他们。”
旁边方管事继续拱火,“姑娘以德报怨,不知道的外人,还以为他们受了冤枉呢。”
良溪心中轻笑,这人倒是会在合适的时机火上浇油。
“放肆!”赵又秉喝斥道,“难不成他们还有冤可叫?”
“是。”
方管事抬头看了她一眼,似乎在说,好自为之。
他看似吃了瘪,却是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这声喝斥,是叫给她听的。
不过,她只觉得狗吠声,大了些。
待到一群人渐行渐远,良溪用力咬着下唇,感觉喉咙中仿佛有什么涌上来。
她知道,应当藏怒宿怨,可实在咽不下一口气。
骤然间,她用力地拍过门沿,正欲去关门,谁知没注意间,那娇嫩的手指被落锁处钳住,随后抬手一扬,她的指甲盖便生生往外翻。
随后清脆一响,指甲盖就滚落在她履边。
素白的云头履上,霎时烙了梅。
她紧咬牙关,捂着受伤的指节,方才红润的脸刹那间像是被抽干了血,痛苦地侧倚着门框缓缓往下倾。
都说十指连心,原来竟然是如此钻心的疼。
藏于屋顶上的慕岑山,听到动静,便利落翻身,又进了屋子。
良溪未见其人时,身体自主地起了起,双手立马去撑着门。
而见到他时,方才松了一口气。
随后,身子又无意识地往下滑。
慕岑山疾步靠近,蹲下身要去扶她,“伤哪儿了?”
方才他在屋顶虽然不敢往屋檐靠,但是听得却很仔细。
自始至终,那个赵厮虽然出言讽刺了几句,但是并没有把她怎么样。
而刚刚发出的动静,也是在他们走了之后。
鬓前的一小绺青丝贴在她颌线处,而额前浮出一层薄汗,紧锁的眉头如枯萎凋零的花,可霜风雪雨,却仍不肯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