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被困在不见天日的山里,只能靠一些标志性的东西认人,这个幽灵穿着打扮都无什显眼之处,只有那个消灾面具,做工精细,鲜艳又亮眼……
等一下。
几十年里培养了十几人,但是活着出师、加入了鬼杀队的很少很少,少到只有一个人。
“是鳞泷老先生吗?”我想起耀哉说的富冈和锖兔的故事,“狭雾山的前水柱培育师?”
“这么好猜吗?”他不笑了,“我们这些不成器的弟子,一定让老师蒙羞了吧?培育不出弟子的培育师,我从真菰那里听说过……”
“没有这回事,一点都不好猜,”我一点都不谦虚地否认了,“我能一下子就猜出来,是因为我聪明,还记性好。”
幽灵的低语一下子卡住了,他转过头来看我,露出了哭笑不得的表情:“你……好吧,确实聪明。”
“我哥哥是最聪明的!”无一郎骄傲强调。
我:“……”默默捂住无一郎的嘴巴。
虽然是我自己先提的,但小朋友这么认真,就很让人羞耻。
他真的很会唤醒人沉睡的良心和羞耻心之类的东西!
幽灵:“噗。”
又走了一会儿,他低声说:“就是这里了。”
我听见了。
新鲜的人类的味道,对已经饿了至少一年的鬼来说具有十分的吸引力,只看那两只惨成这样还在流口水的宠物就知道了。距离这么近,那只鬼已经在窃窃的发出惊喜的笑声了。
无一郎看了我一眼,向前两步,拨开挡在面前的树枝,露出一片被暴力摧折过的平地。月光洒在那堆肉山一样的青绿色的躯体和周围或坐或站的诸多身影上,被渲染上诡异的血红色。
真是浪费了这片豁然开朗的好风景。
“哥哥,它好丑。”无一郎也有同感。
肉山挣了挣,裹挟在它身体表层的一只只手臂层层叠叠,枯木死皮,污水起浪,像爬了满身的蠕虫,看着既恶心又掉san。
难怪幽灵叫它手鬼。
“小,兔,子~”它嘻嘻的笑,难得露在外面的眼睛眯成两道弧线,说话自带混响,“还是两只一样的,是雄的,还是雌的?一定很好吃吧~”
无一郎瘫着脸:“哥哥,尸体在说话。”
“忍小姐说想要试验品,”我摇头,“还是拆了带回去吧。”
“好的。”无一郎仰头仔仔细细地端详了好一会儿,才缓缓拔出刀来,“我尽量——”
这一刀出得轻飘飘不含烟火气,薄荷色弧光如雾中水汽,在银亮月光下薄薄的氤氲开来,把皎皎明月都打上一层霞光。
“——切完整点。”
金石相击的铿锵声里,两条被手臂环绕着的腿,沉沉的掉到地上,肉山也轰然倒地,激起大片烟尘。
无一郎落在烟尘的另一边,在手鬼的怒号声中无悲无喜地转身,连发型都没乱,就很有天赋流选手的格调。
然后他低头打了一串喷嚏。
就是,鬼都臭烘烘的嘛,还扬了好多沙子。
我也打了一个,然后再抬眼就看到面前一只手急速放大,手后面是长长、长长的手臂,再往后是手鬼那蠕动着的躯体*。
在幽灵的惊呼声里,它把我抓了过去,紧紧贴在自己的脖颈边。
“别乱动,小兔子,不然他就要变成肉泥了。”
无一郎打完喷嚏,捂着鼻子抬起头,眼睛都有点发红了:“你在威胁我?”
“是啊,谁让你一上来就砍掉了我的腿。既然你这么强,那我总得想办法逃走。”
“……”无一郎张了张嘴,无奈道:“哥哥。”
“原来是兄弟。”手鬼眼睛弯弯,“真好啊,兄弟情。”
我好奇提问:“你还知道兄弟情?你有兄弟吗?”
“我当然知道,除了兄弟情,我还知道师徒情,你知道吗?”它全身的手都游动起来,挠痒抠地,刨土扯树,就像犯了多动症。
各种各样令人牙酸的噪音里,它打开了话匣子:“就像鳞泷左近次,就像那个人一样,我吃了他所有的弟子,你说,他会痛苦吗?嘻嘻,他的弟子痛苦得不得了,就像那个小女孩,愤怒得连刀都拿不稳了,被撕开的时候还在骂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