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渐浓,暗巢庭院里的老槐树叶子已掉了大半。
萧澈刚结束晨练,汗水顺着轮廓分明的下颌线滴落,影大人身边的近卫无声出现在院门口,递过一枚玄铁令牌。
“柒,凛州监视任务,目标镇西将军李崇,即刻准备,三日后出发。”
萧澈接过令牌,指尖抹过上面冰冷的纹路。“是。”
近卫离开后,他走到水缸边,舀起一瓢冷水从头浇下,水珠顺着精悍的肌肉纹理滚落,他甩了甩头,水珠四溅。
廊下,柳知微坐在那里,膝上摊着一卷书,风吹过,书页哗啦响了几声,他掩唇低咳起来。
萧澈擦着身上的水渍,走到廊前,目光扫过柳知微苍白的脸。“风大,进去看。”
“不妨事。”柳知微抬头,视线落在萧澈还在滴水的头发上,“凛州苦寒,兄长此行,衣物需备足。”
萧澈“嗯”了一声,转身进了屋子。
下午,萧澈开始收拾行装,他将几件换洗衣物、必备的伤药和暗器一样样放入行囊,动作利落。
柳知微端着一碗刚煎好的药走进来,药味苦涩,他将药碗放在桌上,看着萧澈收拾。
“李崇此人,疑心极重,府中戒备森严,尤其夜间,巡逻队交叉往复,间隙不足半炷香。”柳知微声音平稳。
萧澈将一把淬毒的袖箭塞进绑腿,头也没抬:“知道。”
“他好酒,尤嗜烈性的烧刀子,但酒量浅,三杯必醉,醉后易吐真言,只是醒来后记忆模糊,需把握时机。”
萧澈动作顿了顿,看了柳知微一眼。柳知微神色如常,继续道:“他麾下有一副将,姓赵,贪财,或可作为突破口。”
“这些,卷宗里有写。”萧澈系紧行囊的带子。
“卷宗记载,赵副将每月十五会去城西的赌坊。”柳知微补充,“但据三日前新到的消息,他最近迷上了城南新开那家如意斋的骰子。”
萧澈看向他。柳知微垂下眼睫,轻轻搅动碗里的药匙:“消息来源可靠。”
房间里沉默下来,只有药匙碰触碗沿的细微声响。
过了一会儿,萧澈走到墙边,取下一柄悬挂着的乌木鞘短匕,那匕首样式极简,鞘身没有任何纹饰,却透着一股沉肃之气,他走回来,将匕首放在柳知微手边的桌上。
“留着。”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柳知微的目光落在匕首上,指尖轻轻拂过冰凉的乌木鞘身。“兄长此行凶险,利器当随身……”
“暗巢之内,也非太平。”萧澈打断他,语气没什么起伏,“真有万一,它比你的脑子快。”
柳知微不再说话,手指收拢,将匕首握在掌心,沉甸甸的,带着萧澈残留的体温。
“药要凉了。”萧澈提醒。
柳知微端起药碗,将那浓黑苦涩的汁液一饮而尽,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萧澈看着他喝完,才转身继续去检查其他兵器。
接下来两日,柳知微似乎比平时更忙,他频繁出入藏书阁,抱回一摞关于西北地理志、民俗考和边境兵制的书,有时在药庐一待就是半天,对着各种药材挑拣称量。
出发前夜,萧澈在房里做最后的准备,柳知微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个青布包裹。
“兄长。”他将包裹放在桌上,“北地严寒,我备了些药材,白色瓷瓶每日一粒,可御寒益气,绿色小瓶,若遇外伤,外敷能促愈合,内服可暂缓寻常毒物发作,争取时间。”他顿了顿,补充道,“药方我改良过,副作用比营里配发的小些。”
萧澈打开包裹,里面瓶罐摆放整齐,除了药瓶,还有几双厚实柔软的棉袜和一对羊皮护膝。
“嗯。”萧澈应了一声,将包裹仔细系好,放入行囊。
柳知微站在一旁,看着他的动作,忽然又道:“李崇身边那个管家,好色,最近迷上了百花楼一个新来的清倌人,花名彩蝶。”
萧澈系带子的手停住,抬眼看他。
“彩蝶是三个月前从南边来的,身世干净,歌舞双绝。”柳知微语气依旧平淡,“李崇寿辰在即,据说已派人去百花楼询价,欲请彩蝶过府助兴。”
萧澈盯着他,眸色深沉:“你的手,伸得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