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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6 章（第1页）

盛暄心急如焚，带领着几名伤势较轻、尚能战斗的精锐队员，沿着那条散发着最浓郁邪恶气息的通道，发足狂奔！通道幽深，石壁上的火把稀疏，光影摇曳，将他们的影子拉长又扭曲，如同追逐着猎物的鬼魅。

越往里走，通道反而愈发宽阔，但空气中的腥甜腐败气息也越发浓烈，几乎凝成实质，粘稠得令人窒息。

那狂热的诵经声和铃铛声近在咫尺，震耳欲聋，仿佛能直接敲打在人的心脏上。然而，奇怪的是，沿途竟再未遇到任何阻拦的邪教徒，仿佛所有的力量都已抽空，或是……被某种更可怕的东西清除了。这种反常的死寂，比激烈的抵抗更让人心头发毛。

终于，通道的尽头出现了！那是一扇巨大、沉重、用整块黑铁木雕琢而成的门扉，门上刻满了扭曲盘绕的、仿佛活物般的邪恶图腾，门缝中透出摇曳的、不祥的血色光芒。

盛暄猛地抬手，身后队员立刻停下脚步，屏住呼吸，紧贴墙壁，将自己融入阴影之中。

门内，似乎有异样的声响夹杂在宏大的仪式噪音中——那是一种……更细微，更令人不安的声音。

像是利器反复刺入某种柔软物体的、沉闷而湿黏的声响，还有一种压抑的、带着哭腔的、咬牙切齿的重复低语。

盛暄的心脏骤然缩紧！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如同冰水般浇遍全身！他对着队员们打了个“原地警戒”的手势，自己则猫着腰，如同最谨慎的猎豹，悄无声息地潜到门边，透过那并未完全合拢的门缝，向内望去——

下一刻，盛暄的瞳孔猛地收缩到针尖大小！浑身的血液仿佛在瞬间冻结了！

他看到了苏泽兰。

苏泽兰跪坐在一个仰面躺倒的人形物体之上。那人……或许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他穿着繁复破碎的黑色祭袍，脸上那张狰狞的面具早已被砸烂，露出一张苍白扭曲、布满刺青的脸。

然而此刻，这张脸上只剩下极致的恐惧和凝固的痛苦，眼睛瞪得几乎裂开，空洞地望着穹顶，早已失去了所有生机。

他的身体……更是惨不忍睹。胸膛、腹部、甚至脖颈，布满了无数个深深的血窟窿！暗红色的、几乎流干的血液浸透了他身下的华丽祭毯，汇聚成一小滩粘稠的、反射着幽光的血泊。

而苏泽兰，正跨坐在尸体之上。他平日里清瘦挺拔的身形此刻微微佝偻着，剧烈地颤抖，仿佛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又像是被某种无法抑制的狂怒所支配。

他手中紧紧握着那柄萧祈昀赠予的匕首，高高举起，然后用尽全身力气，一次又一次地、狠狠地扎进脚下那早已冰冷僵硬的尸体之中！

“噗嗤！”“噗嗤！”“噗嗤！”

沉闷而湿冷的利器入肉声，在宏大却诡异的仪式背景音中，显得格外清晰，格外刺耳，格外令人毛骨悚然！

温热的、早已变得暗红的血点，随着他每一次凶狠的戳刺，不断飞溅出来，溅在他苍白的脸颊上，溅在他被汗水浸透的黑色夜行衣上，甚至溅入他因剧烈喘息而微张的唇间。

但他浑然不觉，仿佛沉浸在一个只有他自己和脚下这具尸体的、血腥的世界里。

他的嘴唇不断开合，发出一种压抑到了极致、反而变得尖细扭曲的、如同梦呓般的重复低语，那声音里充满了刻骨的恨意、疯狂，还有一种令人心碎的绝望：

“去死…去死呀…都去死…去死吧…为什么不死…为什么还不死…！”

盛暄猛地推开门，踉跄着冲了进去！

更近了，他看得更加清晰——苏泽兰的脸上，不仅仅是疯狂和恨意。在那飞溅的血点之下，分明有着清晰的、不断滚落的泪痕！泪水混合着血污，在他苍白的脸颊上划出扭曲的痕迹。而他嘴角，竟然真的咧开着一个极其怪异、极其不协调的弧度——那是一个扭曲的、仿佛痛苦到了极致反而演化出的笑容！

他在哭，同时在笑。一边疯狂地戮尸，一边流泪。

这种极致的矛盾，这种崩溃般的疯狂，比单纯的杀戮更加让人触目惊心！

“苏泽兰！”盛暄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和心痛，他冲上前，试图抓住苏泽兰再次高高举起、沾满了粘稠血液和碎肉的手腕，“住手！苏泽兰！你看看！他已经死了！他死了！”

苏泽兰的手腕被盛暄铁钳般的手抓住，动作猛地一滞。他极其缓慢地、一点点地转过头，看向盛暄。

那一刻，盛暄的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

苏泽兰的眼神……是空洞的。那双平日里清澈锐利、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眸，此刻仿佛蒙上了一层厚厚的血翳，没有焦距，没有理智，只有一片混沌的、翻滚着的血色疯狂和深入骨髓的痛苦。他仿佛根本不认识盛暄，只是本能地对于阻止他“行动”的人感到暴怒。

苏泽兰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一种非人的冰冷和扭曲，“他必须……死……必须……一点点……切碎……不然……还会活过来……像上次一样……像上次一样！！”

最后几个字，他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尖叫出来，眼泪汹涌而出，挣扎着想要摆脱盛暄的钳制，继续那可怕的戮尸行为。

那尖叫声中蕴含的恐惧和创伤，让盛暄瞬间明白了——眼前的疯狂，并非无缘无故，它是根植于过去那段被囚禁、被折磨、濒临崩溃的惨痛记忆！这个邪教头目的脸，或是眼前的场景，彻底引爆了苏泽兰内心深处最恐惧、最无法愈合的伤疤！

“苏泽兰！看着我！是我！”盛暄心痛如绞，再也顾不得其他，猛地用力，将苏泽兰从那具可怕的尸体上强行拽了下来，紧紧抱在怀里！

他死死箍住苏泽兰剧烈颤抖、试图挣扎的身体，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恐慌和急切，试图唤醒他：“结束了！都结束了！你看清楚！他死了！不会再活过来了！我在这里！没事了！没事了！”

苏泽兰在盛暄的怀里疯狂地挣扎，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含混不清的嘶鸣和哭叫，沾满鲜血的匕首甚至划破了盛暄的手臂，但他浑然不觉，只是死死抱着不放，一遍又一遍地、徒劳地在他耳边重复：“结束了……没事了……我在这里……”

渐渐地，或许是盛暄怀抱的力度和体温，或许是他反复的、焦急的呼唤，苏泽兰疯狂的挣扎慢慢减弱，最终化为剧烈的、无法抑制的颤抖。

他手中的匕首“当啷”一声掉落在血泊中。他把脸深深埋进盛暄的颈窝，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浮木，发出压抑的、破碎的、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呜咽声。

笑容早已消失，只剩下全然的崩溃和泪水。

盛暄紧紧抱着他，感受着怀中人冰冷的体温和剧烈的颤抖，自己的眼眶也瞬间红了。他抬起头，看向那具惨不忍睹的尸体，又看向这间布置得邪恶诡异的祭坛主室，最后目光落回怀中几乎虚脱的苏泽兰身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愤怒、后怕和滔天的心疼，几乎将他淹没。

他扶起苏泽兰，对着门外厉声喝道：“进来！清理现场！把那玩意……烧了！”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但更多的是不容置疑的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