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他是谁?”
她仍像神游般的自语:“小栋的爸爸,亲生父亲那位,他是自杀走的,难道当时,他也是有这个病吗?”
毫无预兆地死亡。
她还十分清晰地记得,二十九年前一个夏日,炎炎的夜晚,刚下完雷阵雨,空气热闷。
年轻的黄玉芳因为替工友加班晚了点,自己撑着雨伞慢慢地向家里走去。
平时热闹非凡的街道在阵雨的洗礼下变得空荡荡,人们如归巢的鸟儿纷纷回了家,有些人围坐在一起吃晚餐,有些人则打开了电视看新闻联播,也还有人在岗位上挥汗如雨。
黄玉芳一边走着一边心里奇怪,怎么平常准点来接她下班的丈夫,今天居然不见人影。
他们结婚才不到一年,还处在蜜里调油的时期,丈夫几乎每天都会来,如果不来也会提前跟她打招呼。
可能是有什么事耽搁了吧,她不甚在意地想。
快走到楼下的小巷时,她一愣,突然看到一辆闪着红□□的救护车停在逼仄的巷口,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涌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接着看到有两个穿白色救护服的人,急急忙忙抬着一副担架从里面出来,身旁跟着一个慌里慌张熟悉的年轻女子,那女子仿佛感应到她的目光,抬眼过来彼此对望了一眼,她看到那个女子眼中透着一种绝望恐惧的陌生眼神。
居然是她的小姑!
仿佛心灵感应一般,她立刻意识到一定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后面的事情她已经不太记得了,怎么去的医院怎么安排的后事,变成她脑子里一片空白的影像。
她只知道在那个闷热又窒息的夜晚,她的丈夫用一根绳子结束了自己年轻鲜活又短暂的生命。
“毫无预兆,没有人能想通这是为什么。”她的鬓角渗出一些汗。
他没有经济问题也没有情感的问题,没有丝毫的端倪便抛下怀孕了半年的妻子和年过半百的老母亲。
“难道那时候他也是微笑抑郁症,而我们不知道吗?”
“我的儿子是不是也遗传了这个病。”她的声音有些发颤。
“不见得,这些都是推测,得看看实际情况。”
我安慰这位可怜的母亲:“就算是,现在发现了也是一件好事,还有挽救的机会不是吗?”
她的脸色这才慢慢变得好看了些。
“你说那时才怀孕半年,这么说他是个遗腹子,你的孩子知道他亲生父亲的事吗?”
我想起给陈沭萱深度催眠时她在胎内的感知和‘看见’,不确定这两者是否有关联,如果那个胎儿目睹了一切,他会在潜意识里储存了什么样的情绪和想法?
这是否会影响遗传?我并不是专家,同样感到迷惑。
“我从来没有跟他说过,后来为了让孩子得到更好地照顾,我很快就改嫁了,我现在的老公对他很好,一直当他亲儿子,他应该什么都不知道。”
我迟疑了一会,还是问:“在你先夫走了之后那段日子,你一定很悲伤也很艰难吧,有没有想过不要他?”
黄玉芬摇摇头:“我是很痛苦,谁遇到这事都会很痛苦,但绝对没有不想要他,而且先夫的家里人强烈希望我能生下来,不论我想要什么样的条件他们都答应,因为这是我先夫留下的唯一血脉。”
我点了点头,母亲怀孕的情绪会影响孩子的情绪,这一点倒是科学家证实了的。
她突然想到什么,嘴唇又哆嗦起来:“都是29岁。”
“什么29岁?”我发觉自己有点跟不上她的思路。
“我先夫走的时候是29岁,我儿子现在也是29岁。”
她睁大恐惧双眼直直地望向我:“难道这里面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影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