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冰还冷,比霜还寒,从大腿涌现直到心里,像一股浓黑的云雾重重环绕。
他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嘴唇边的水珠突然变咸了,像是一滴悲伤的泪,在这悲伤里有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念头,一种莫名其妙的渴望。
像一个蛊惑的声音:“静静地闭着眼睛沉到水底里吧,那感觉一定会很美妙,一切烦恼都将会解脱,你会得到平静与愉悦。”
这个渴望如此强烈,好像理性已经完全脱缰,就像饥肠辘辘的人看见了面包,徒步沙漠干渴的人看到了一汪清水。
他被这个想法蛊惑了,身体真的停止了动作,平静地慢慢地沉到水里。
幸好,坐在岸上的救生员尽忠职守,吹了哨音马上跳下水捞人。
等他稍清醒时,发现周围的人都松了一口气:“幸好及时。”
“游泳最怕脚抽筋了,下次注意点,要记得大叫。”
只有他知道,刚才那一瞬间,他起了一个自杀的念头,并且这个念头似控制了他。
自从那一次之后,这个念头时不时出现。
有时候他会和这个念头抗争,有时候在心情不好或者筋疲力尽的时候,他又会不由自主地附和这个念头。
睡不好的时候,他想到医院开些安眠药。
医生并不多开,一次只有十几粒,开了回来,他又舍不得吃,慢慢地攒起来。
他觉得这个行为不太理智,却有一种奇怪的安全感,好像自己能掌控什么似的。
直到把药吞下去,他也不记得具体发生了什么事。
在公司被领导穿小鞋了?后来在地铁上又和人发生了争执,之后说好的约会又被女朋友加班放鸽子?
若是以前,他都不觉得这些是事,可那晚上,在泳池里那种诡异的感觉又一次袭来,比冰还冷,比霜还寒,他觉得脑袋像被一团黑雾笼罩,脑袋昏昏沉沉的,不由自主地把药全吞了。
似乎又有什么东西冥冥之中保护他。
恰好那晚吃错了东西,又吐又拉的,恰好可能把未充分吸收的药吐了出来,又或许那些药本身效果比较轻微,他只是睡了个昏天暗地的周末,没人觉察到他又从死神手中逃脱。
我听得骇然。
被送进医院反而是因为无心之过的啼笑皆非事件。
周末,未过门的女友要来,黄玉香打算给未来媳妇炖椰子鸡汤。
她递了一把尖刀给卫奕栋:“椰子水倒出来,把里面的老椰肉挑出来。”
挑椰子肉的时候,他大力地戳挑来来回回,结果一刀戳到手掌的大动脉,鲜红的血一下像喷泉一样喷出来。
随着血越流越多他也越来越困,心里想着,原来快死是这个样子的。
家里人慌忙送到医院手术缝线,一位医生开药时好奇地查了查之前的开药记录,看到频繁的安眠药购买,便给他做了些精神测试。
重度抑郁,有自杀倾向,让精神科介入。
我碰了碰鼻尖,觉得跟我那天清晨在阳台上的情况有点像。
“你意识到那个声音或念头你不是你的?”
他点头:“当我清醒过后回忆觉得这些想法都不是我的。”
“也就是你能够感知到现实和幻觉之间的不同?”
“有时能分辨,但难以控制。”
能够对自己的想法有清晰地感知,医院的测试也排除了精神分裂症状。
太相似了。
“你能知道这个念头什么时候开始有的?”
他想了想:“就是那次游泳,七月份。”
“也就是说,你在此之前一点从没有这种想法,在7月份之后才突然有了这种想法,你能回忆一下在此前后发生了什么事吗?”
他脸色变得更加灰暗,神情也变得有些恍惚。
“是想不起来还是觉得不好说?”
他还是处在神思恍惚当中。